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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转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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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二章 趁火打劫

    吴雪松走後,江敏静一直坐在沙发上发呆,心脏仿佛被什麽东西提着牵挂着,根本沈落不到心底去。

    就这麽呆呆的坐着,直到傍晚,吴雪松打来电话,问她想吃什麽,她才从一下午的浑浑噩噩中稍微清醒了些。拿着手机考虑了数秒,恹恹地答道,“我不想吃饭店里的东西,一会还是自己做吃吧。”

    现在让她吃什麽,她也没有胃口。

    江路遥在她心目中所占的位置,出乎了她的想象之外。一开始借着对黄芸的恨意,她可以狠下心来,迁怒江路遥,甚至理智战胜了感情,决绝地向他提出了分手。

    然而最初的几天伤病疼痛伴着自我催眠过後,随着伤势的逐渐好转,她的心也越来越不受控制。每一次见到江路遥,他的憔悴都深深触动着她的心。这让她清清楚楚地看明白了自己的内心。她对他的感情,不仅仅的怜惜般的亲情那麽简单,还有一份十足的爱,掺杂其中。

    而对吴雪松的感情,却也缘由另一份执着的爱。他的到来让她兴奋,他每一次的离去又让她失落,而对他身边的女人的那种醋意,却也让她体会了平生从来不曾有过的,男女间的那种独霸专制似地爱情。

    她开始迷惑了,不知哪一种,才算男女间真正的,正常的爱。通过慎重的考虑,她终於选择了益处比害处多多的倾向吴雪松这一边。但是对江路遥的冷情,也让她心痛如绞。

    本以为熬过了这段艰难期,三个人的日子就都好过。没成想江路遥却因此弃了学业。这让她一颗本就在岸边疼痛动荡的心,变得更加踟躇起来。

    可问题是,她两个人都舍不下了。江路遥就好比她的眼睛,吴雪松也好比是她的嘴巴,如今他们两个,都已成为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

    缺了眼睛,她今後面对的生活将会是一片暗沈灰败的颜色──对他的内疚,也许会成为她一辈子的痛和遗憾。

    而没了嘴巴,她便立将失去赖以汲取营养,靠它维持生命生存下去的根本。

    所以,她真的很难。难以抉择,难以取舍。

    所以,她一整个下午都在迷茫纠结。

    取舍不得,她又哪来的胃口吃饭?

    电话那边,吴雪松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那你等我,我找个人帮你去做。”

    江敏静神思游离,含含混混地答应一声。说完才反应过来,吴雪松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没有征询的意思。於是她急忙改口“喂”了一声,但是那头已经挂了电话。

    江敏静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手机平平放在茶几上,依旧双手抱膝,蜷在沙发上发呆。

    半个小时不到,吴雪松带着一个让江敏静异常惊讶的人赶到。

    江敏静看着王保管讶然地瞪大了眼睛,张开的嘴巴半天吐不出一声音来。王保管笑着打趣道,“怎麽?不欢迎我?”

    “哪里,快请进。”江敏静终於找回了声音,忙着把王保管拽进屋里,一把按在沙发上,一边给她拿水果一边问道,“工地不忙了吗?你怎麽有空到我这里来?”

    王保管苦笑一声,接过一只白梨毫不客气地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说道,“还不是吴总大人一个口令,我就得乖乖放下手头的工作,随着他一起赶过来了。”

    说着再咬了一口,忽又笑道,“看我这狼虎样,进了屋连手都没顾得洗,就忙着吃起东西来了。”嘴里说着,口中却不客气,哢哢几口就把个硕大的鸭梨,消灭的只剩一个瘦伶伶的果核放在桌上,吃完後也不张罗着去洗手,再拿起一个苹果又接着吃起来。

    江敏静失笑,嗔了吴雪松一眼,责怪道,“即使你身为老总,也不能这麽以权谋私吧?现在正是工地最忙的时期,日夜加班还怕赶不及交工,何况王姐又担着那麽重要的职位,你不怕她这麽一来,给你误了事?”

    王保管是个爽快人,没等吴雪松回答,她倒抢着笑道,“得,我这一句话又惹了祸了。我看我还是别在你们眼前碍眼了,赶紧做我的饭去吧。吃完了好早回去,工地那边,说不准还真的离不了我。”

    说完放下果核,脱下那一身想是走得匆忙未来的急换下的工装,随随便便往沙发的角落里一丢,自来熟的,径自进到厨房一个人去忙活饭菜了。

    江敏静的嗔劲还没有过去,吴雪松淡淡一笑,解释道,“放心,她的活有人替她干,耽误不了事的。”

    江敏静再一次讶然,惊问道,“你不打算让我回去了?又招了人替我的位置了?”

    “嗯。”吴雪松漫不经心地回答。他本也没打算让她在那里常干,如今他的目的已达到,他又岂肯再让她回去面对那些口无遮拦,整日荤段子黄段子不离口的大老粗爷们?

    “你怎麽能这样?”江敏静微微噘起了嘴巴,一肚子委屈不满地说道,“你这不是不讲道理吗?人家这可是工伤,你问也不问地就把我给辞了,你得给我一个说法才行。”

    吴雪松听了眼里的笑意抑制不住流泻出来,凑近江敏静的耳边促狭地说道,“谁说我要辞退你?我只不过是想要给你换个更好的工作而已。”

    “啊?”江敏静後知後觉地瞪大了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转着眼珠问道,“你是说,再给我安排一个好的工作?”

    “嗯。”吴雪松很肯定地着头,一双琉璃般的眸子,星星地闪着细碎的星光。微黄的灯光,罩得他整张脸都流淌出一层温润清雅的暖辉,勾的江敏静眸子黯了一黯,不由自主吞了口唾液,很有一种大灰狼想要扑向小红帽的那种冲动。

    江敏静曲着脚趾往後退了退,离开他一步之遥,暗吸一口气,眼睛瞥向地面,不自然地问道,“那麽你想给我一个什麽样的工作?”

    吴雪松迫近一步,再次挨到她的身边,以暗哑的不能再暗哑的声音说道,“吴总的夫人,不知小姐你愿意否?”

    “什麽?”江敏静惊得兔子一般,一蹦老高。暧昧的情愫一扫而光,像看怪物一样,仿佛不认识似的看着他。

    这也太鬼扯了吧,两人认识不足经年,甚至连恋爱关系还没确立,他就想直接来个鲤鱼跃龙门,成就好事。这,这好像有荒唐的太离谱了。

    忍不住细细观摩他的面部表情,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开玩笑的端倪来。

    可是,他的模样很认真,一看不出开玩笑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江敏静心头开始小鹿乱撞。

    “你是说真的?”江敏静压抑着呼吸,心慌意乱地问道。

    吴雪松大受打击地闭了闭眼,随後耸着眉头非常认真地问道,“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江敏静再次退後一步,研判了他的表情片刻,摇头说道,“不像。”

    说完这两个字她的心却乱了,一下午的纠结到最终迎来了这麽一个结果。天意,还是讽刺?自己的三心二意,此时让她一阵赧然。像她这样的女人,真的不值得吴雪松这样的好男人来爱。

    可是,自己偏偏放不下了。无耻的,心里明明惦记着江路遥,这边却还想着完完全全地,霸占着吴雪松这个男人全部的爱。

    她,真的不是一个好女人!所以,对两个男人来说她都有着良心的亏欠!

    “我不能嫁给你。”江敏静的声音似乎来自天边,飘渺的没有一丝真实的感觉。天人交战之後,她还是逃不过良心的谴责,对於吴雪松这个好男人,她不能带着对江路遥的爱嫁给他。那样对他太不公平,而且也是对他真心付出的爱的一种亵渎。

    “为什麽?”吴雪松的声音有些惶然,也带着一丝急迫。

    他到现在也弄不懂这个女人的心,他不知道江路遥在她心里占了多重的位置。所以他想用一个捷便的方法把她捆住,然後再行使自己丈夫的特权,慢慢一一替她去除心里的魔障。

    他相信,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可是,他什麽都料到了,就是没料到她会拒绝。

    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又跟唯一在乎她的侄子分了手,他相信,除了他以外,她应该没有再值得信任的人了──他分明感觉到她对他的万般依赖。

    所以,他考虑了一下午,才考虑出了这个很有趁火打劫之嫌的打算。

    当然了,他也不排除他就是有趁火打劫这个打算。不过这些想法都是基於对她的爱为基础,所以他不觉得自己有多卑鄙,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可耻。只要有爱为名义,什麽都是合理的。

    但是,完完全全让他没有想到的结果,就这麽毫不留情摆在眼前了。

    他,失败了。

    所以他急於想知道原因。

    “为什麽?你给我一个明白的理由好不好?”望着依然沈默的江敏静,他急切而又焦躁地把她逼坐在沙发的扶手上,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努力撑着真皮沙发的靠背,面上的表情已不复先前优雅从容的贵公子模样。

    江敏静深吸一口气,盯着他的黝黑瞳眸一字一句说道,“因为我心里还放不下一个人,这对你来说不公平。”

    吴雪松一颗悬着的心终於落尽肚里──原来是这麽一回事。不过这也证明她的心里是有他的,否则她也不会在意他的感受,考虑到这个对他公平与否的问题。

    “我不介意。”想也不想地,吴雪松轻而易举把话说出口,对着江敏静的眼睛,郑重其事说道,“只要你跟我结婚,总有会放下他的那一天的。”

    江敏静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然後摇头,“不行,那样会害了你!”顿了一顿,又道,“再者说了,我也不想那样做。如果你真的爱我,就等到我彻底放下他的那一天再向我求婚吧。”

    她的话说的斩钉截铁,一没有商量的余地。吴雪松无奈地叹气,知道自己不能太过於强求了,那样怕会惹得她不快。於是想转移话题,缓解一下过於怪异的气氛。

    不料话未出口,就听见西侧卧室的门重重一响,一道男音清清郎朗带着淩人的气势冲着吴雪松砸了过来,“你的退婚手续办利索了吗?不剪断尾巴就跑来这里向人家求婚?亏你怎麽想的出来!”

    吴雪松江敏静二人大为讶异地朝着那个男人看去,一看之下,江敏静不由倒抽一口凉气,震惊莫名地对着男人问道,“江路遥,你怎麽变成这副模样了?”

    第五十三章 江路遥的秘密

    面前的江路遥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通身上下,找不出一美少年应有的影子和气质来。

    只见他的一张脸皮肤已经变得黧黑,以前那双阳光灿烂的眸子,也已被这个年纪不该有的yīn郁,罩上了一层暗沈的灰色。削薄有型的嘴唇,也许是因为缺水的缘故,泛上了一层干涩皱紧的白皮。下颌处嘴唇上方一层稀稀疏疏的茸毛,给他原本就黝黑的面庞罩上了一块更显暗色的黑晕……

    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颓废消沈之感。而更加让江敏静触目惊心的是,他的额头上缠着一圈白色的绷带,绷带的前缘,紧靠左额角的地方,氤氤氲氲地薄透着一块醒目刺眼的红色印记。

    是血的颜色!江敏静禁不住心里一抽,强抑制住想要上去抚摸的冲动,缠着声音问,“你怎麽了?”

    江路遥把目光由吴雪松的脸上移下来,锁定在江敏静的眼睛上,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只不过是擦破了皮。”

    江敏静的心里忽然窜上一股抑制不住的怒气,眉梢眼角的关切立时褪去,冷着声音问道,“说,你是不是跟那些街溜子混在一起?这伤是不是打架斗殴弄得?”

    江路遥愕然,愣了一愣,眼里霎时划过一抹受伤之色,不过也仅仅是昙花一现,他黯然地摇了摇头,“不是。”

    “那麽是怎麽回事?”江敏静咄咄逼人,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问道。

    江路遥躲过她的视线,对她的问题避而不答,把目光又重新投在吴雪松的脸上,接着刚才的话质问道,“你到底退没退婚?”

    吴雪松也被江路遥这一付形象惊得不轻,定定地盯了他半晌,然後才一本正经答道,“退了,就在今天下午,刘星已经答应跟我退婚了。”

    这个少年有什麽地方不同了,他那周身的气质,就这麽短短的二十几天的时间,就褪去了以前那种少年不知愁滋味的稚嫩青涩。仿佛破茧成蝶一般,他已经由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成长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男子汉。

    这种气质,是骗不了人的。

    吴雪松打量他的同时,江路遥也在研判着他,两个人似乎都把江敏静当成了空气。

    江路遥不愿意面对她的原因,是想直接忽略她提出的问题。不想给她答案,投机取巧,蒙混一时是一时。而吴雪松之所以忽略她的原因,他是被江路遥的改变惊住了──这个男人,如今的这份气魄威力,今後绝对会给他的感情之路造成巨大的杀伤力。

    江敏静不关心吴雪松退没退婚,她关心的,只有江路遥头上的那处伤痕是怎麽来的。

    到底是怎麽弄的?他现在到底在干些什麽?

    见二人乌眼**似的互相对看,大眼瞪着小眼,谁也不理她的样子,一时火气上撞,拔高了声音尖声嚷道,“江路遥,你不要试图逃避问题!你跟我说,你现在到底在干些什麽,你为什麽不上学了?”

    江路遥眼睛再次看向她,眸子里沈静如水,打定了主意不回答她。

    江敏静气得七窍生烟,暗暗咬了无数次牙,却也拿他没法。不得不暗自沈静一下,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问道,“你到底是怎麽进来的?”

    她的问话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江路遥措手不及,眼里微微现出一丝慌乱。

    先前的镇定终於不复存在。眼皮慢慢地,一一撂下去,遮住了眼睛里波涛汹涌的诸般情绪。

    “说啊?”江敏静不依不饶,紧紧逼视着他,不给他再继续沈默下去的机会,“你不给我说清楚,就马上出这个门,从今以後咱们再也别相见,老死不相往来!”

    她是真的气急了,因为一次感情的失败,他就这麽自甘堕落,他还有什麽值得她留恋的地方?如果这样,这个男人,再也不值得她如此牵肠挂肚地来爱了。

    吴雪松的眼眸却黯了黯,心湖里似乎也荡起了一阵小小的涟漪。江敏静最後这句话让他的心里微刺,是啊,他们再如何分手,也躲不过一个事实。他们有血缘关系,要想让他们断绝来往,那简直是不可能的妄想。

    他选择的这条路,真是荆棘丛丛,yīn霾密布啊!

    江路遥被逼到了死角,狠狠咬了咬牙,终於豁出去了般,低着头一五一十对江敏静老实交待道,“那个,陆翎有他们家防盗窗上的钥匙,我跟他要了过来,我……是从防盗窗上爬进来的。”他打定了主意避重就轻,对她先前的问题直接忽略不计。

    江敏静恨的咬牙,心里恶狠狠骂了陆翎老老爸N十来句的变态,没见过谁家的防盗窗,是用这种变态的方式来设定的。

    “你是什麽时候进来的?”吴雪松冷不丁在旁边问了一句。

    “你们来的时候,姑姑去给你们开门那阵。”江路遥不善地盯了吴雪松一眼,再看了看江敏静的脸色,老老实实地回答。

    “把钥匙给我!”江敏静皱紧眉头,脸色沈沈地对着江路遥伸出手道。

    这房子应该好好考虑考虑是不是再接着住下去了。这麽多的漏洞,如此之多的不安定因素,她一个女人独自居住,显然有些太危险了。

    江路遥迟疑一下,乖乖地掏出钥匙,轻轻把它放在江敏静的手掌上。

    “你还是不肯说,你现在在干什麽吗?”江敏静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她已找出制住江路遥的方法,所以先前的火气已经去了一大半。

    如果能掏出他的话,知道他在干些什麽,也许自己的劝他能听得进去,如果能劝动他重新去上学,那可就太好了。

    江路遥眸子沈了沈,又再回去方才那种顽劣的抗拒状态,摆明了一付打死也坚决不说的死硬架势。

    江敏静不由得抚额,火气再次一一往脑袋上聚。正要再一次说话,忽然室内有一股饭菜的香味飘散开来,她抬眼往厨房的门口看去。

    厨房的铝合金推拉门由一条小缝渐渐变大,然後就看见王保管端着一大盘炒菜,小心翼翼地往外面走来。

    江路遥乍见王保管之下大惊失色,急急地瞥过脸去把整个後背给了王保管。也许是他的动作过大,不但引来了江敏静吴雪松二人的关注,就连眼睛一直盯在菜上的王保管,也不由分心看了他一眼。

    这一看王保管也是惊得一愣。端住菜平稳了盘子,不让多余的菜汤洒下去,同时王保管疑惑地望着他的背影,试探着叫了一声,“小江?”

    原来他们认识?江敏静吴雪松大为诧异,齐齐的把目光盯在江路遥的身上。

    江路遥身体微微一顿,慢慢地转过身来,冲着王保管讪讪地打了个招呼,“王阿姨。”

    王保管眼里现出喜色,急走两步把手里的盘子放在桌上,然後来到江路遥面前上下打量他一通,迫不及待问道,“小江你没什麽事吧?”

    江路遥头又摇头,“没事。”

    王保管也不管那吴江二人,一脸心悸地拉了江路遥的胳膊说道,“下午那阵你可把阿姨吓死了。那麽高的地方掉下来,不摔个好歹的也得少了半条命!”随後又埋怨道,“就没见过你这麽耿直的孩子,既然都去医院了还跑出来干什麽?傍晚听他们打电话回来说你偷偷走了,给阿姨心疼够呛。你说你这孩子,再没问题你也得住院好好观察观察呀,万一有个什麽後遗症,你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你还不把它当成一回事似的,别到时有过什麽差错,你那时哭都哭不出来……”

    江敏静被她说的心惊肉跳,虽然还在云里雾里,不过她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的表达出来。江路遥出事故了,而且是从高空上摔下来的,还被送去了医院。

    那麽,他为什麽会出事?为什麽王保管会知道的如此详细?

    系起她的话和她工作的性质,那麽就不难猜出,他这些天的行踪……他到底是在干些什麽?

    顷刻之间,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江敏静脑中的念头一闪而过,她不由愠恼地向吴雪松看过去。

    吴雪松非常无辜地和她对望了一眼,转而回过头去问王保管道,“王姐,你是说下午由架子上掉下来的那个年轻人就是这个小子?”

    江路遥恼怒地瞪过来,吴雪松这一句“这个小子”,怎麽听着那麽刺耳?

    王保管连忙重重地着头道,“不错,就是他。”

    吴雪松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波澜,瞬间即逝,转回头对江敏静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我那里干活。”

    江敏静依旧不分青红皂白地瞪他。

    “小江可真是这年头难得一见的好孩子,”王保管看了江路遥一眼对吴江二人说道。

    “干起活来又实诚又勤快,不管多苦多累的活他都不吭一声就干。一开始来的那几天有几个滑头的工人欺负他,尽捡着那些装沙泥搀混泥土的重话让他干,他也不知道反驳。後来是我实在看不过去,把那几个工人骂了一顿,他们才消停下去……”

    江敏静听的泪盈於睫,江路遥淡淡地看了王保管一眼,阻止她道,“王阿姨,别说了。”

    “为什麽?”江敏静只觉得心痛如绞,喃喃着低声问道。

    她不知道江路遥为什麽选择了这条路,放着好好的父母手心里的宝贝不做,偏偏去那种地方受苦。

    心底里除了痛还有担忧。

    再是受爱情的打击过度,他也不会心灵脆弱到这种地步吧?如果当真心理承受能力如此之差,那他将来还怎麽能够在社会上立足?

    第五十四章 变相的要挟

    呵呵,今天又是收礼物的日子,谢谢月亲亲的冰块和冰砂,b露e摸on99亲亲的冰砂和花落亲亲的幸运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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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敏静看向江路遥的眼神是哀戚的,也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江路遥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低垂下头一付不知所措的样子,半晌,才嗫嚅着说道,“我离开家了……我需要赚生活费来养活自己。”

    江敏静震惊更甚,瞠大着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说什麽?你说你离开家了,什麽意思?”

    江路遥抬起头,紧紧锁住江敏静的目光,曜黑的眸子有华光一闪而过,仿佛宣誓着一种决绝,口中字句清晰地说道,“我是说,我和家里断绝了来往,往後,我就要靠自己挣钱养活自己。”

    当着外人的面他不好把话说的太明了,但是有这一句睛之笔也就够了,他相信江敏静吴雪松二人能够听得懂他的意思。

    江敏静的心尖开始不受控制地突突乱跳。他这麽做完全是为了她,她又岂能不明白他的用心?然而,自己能回报他於万一吗?

    先是对吴雪松有了亏欠,明明离不了人家心里却还装着别人,这种自私的心态已经让她愧囧万分。如今又添了一桩江路遥为她的舍家而弃,这让她又如何能担当得起这份情?

    天啊,她该怎麽办?

    气氛开始一一变得压抑。吴雪松沈沈的脸色在微黄的灯光下越来越像万年的冰水,江敏静满脸凄楚迷茫,一直沈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拔不出来,江路遥又恢复了这个年龄年轻人该有的桀骜不羁。

    只有王保管事外闲人一枚,虽然不知道气场为何变得如此怪异,但是凭她四十几年为人处事的经验,知道这种场合自己一个外人无法参与意见,於是很识趣地拿起工装向在场的几人告辞。

    王保管离去後,吴雪松长长出了一口气,拉着江敏静坐到桌前吃饭。又到厨房里单另拿了一付碗筷给江路遥用,江路遥也不客气,为江敏静盛了一碗饭後,自己也盛了一大碗坐在桌前闷头吃起来。

    吴雪松一只手不方便,只得用羹匙一一往自己的碗里盛饭。江敏静无奈地看了江路遥一眼,强忍着头疼起身去帮他。

    江路遥默不作声,眼角余光瞄着江敏静,在她还未完全站起身来之前,“噌”地起身夺过吴雪松手中的碗,到电饭锅里盛了两勺饭,没好气地递到吴雪松的手边,然後又开始坐去自己的位置,一声不响吃起饭来。

    一碗饭吃完,江敏静的声音略显突兀地,在寂静的空气中幽幽响起,“你的伤没事吧?”

    江路遥猛的抬头,眼里光芒闪耀,露出的全是意想不到的惊喜,忙不迭头,“没事,只是擦破了皮。”

    “没事就好,”江敏静撂下眼皮,目光盯在两手不停转动的筷子上,声音平静地说道,“吃完饭你就走吧,为了我和家里断绝关系,不值得。”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必须得舍弃一样。江路遥的这种做法,她虽然高兴,但心里也同时压上沈沈的负担。她不想做使得人家血亲反目的刽子手,至少,她不希望江路遥今後的人生中留有遗憾。

    痛也就是只有一时,这样的选择,对他们二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局。再舍不得,她也得为江路遥的将来考虑。跟她在一起,他的前途只会一片暗淡。

    江路遥的眸子黯了下去,灯光下,渐渐染上了一层一层的痛色。

    低垂着眼帘慢慢放下手中的饭碗,再抬眼时,眼白上已经布满了无数的血丝,仿如困在笼中被激怒了恶兽,声音却是无与伦比的坚定,“我不会离开你的!”

    江敏静愕然抬头,眼里蕴着前所未有的怒意,冷声道,“我不再爱你了!你还死缠着干什麽?”

    这小子,怎麽就不识得好人心呢,就这样分手,对他们每人都有好处。而且,对他的益处最多不是吗?

    江路遥忽然咧嘴笑开来,方才的悲伤一扫而尽,仿佛不曾在他的身上出现过。轻飘飘把玩着手里的筷子,平心静气地说道,“没关系,我不需要你的爱,你只要让我跟在你身边就成。我要替父母赎罪,一辈子做你的奴仆,这个要求,你总能答应吧?”

    这一句话抛过来,顿时让吴江二人面面相觑。这麽无赖的借口,也亏他能想得出来。

    “好,很好!”江敏静气急而笑,“啪”地撇了手里的筷子,冷笑着道,“如果你自甘下贱,那我就如你的愿。雪松,麻烦你给我找纸笔来。”

    吴雪松疑惑地望向她,“找笔做什麽?”

    江敏静依旧冷笑道,“这年头不是不时兴卖身契吗?我让他打一张欠条,一千万的。今後他挣得每一分钱都要交给我还账!他的所有一切行动都得经过我的同意才行,包括他今後娶老婆,跟家里人来往,没我的同意,他休想!”顿了一顿,又冷冰冰望着江路遥说道,“他的人身自由是我的,如果我不如意,就拿着这张欠条去法院告他,直接把他送进局子里去,让他在那里继续沦落他的自由!”

    说完盯着江路遥妩媚地笑道,“你看怎麽样啊?我的侄子!你如果同意我刚才的说法,我们就按我方才说的做?”

    吴雪松哑然失笑,她的这种小儿科岂能吓走江路遥?如今的江路遥,可不再是二十几天前那个只知道上学、恋爱,不知忧愁为何物的懵懂少年。

    这些天基建队里历练,早已把他的阅历层次提高上了一个质的飞跃。如果他要退缩,恐怕也不能在基建这种脏活累活异常繁重劳动中坚持这麽长时间了。

    想及此他的心里不由泛上一丝前所未有的沈重。这个少年,绝对是他今後感情路上一个无法清除,麻烦重重的劲敌。

    深深地看了江路遥一眼,吴雪松心里的忧戚更重,阻止江敏静道,“小静,还是不要了吧……”

    “你住口!”江路遥几乎是用吼着的对吴雪松投过来淩厉的一瞥,转而对江敏静极其认真地说道,“好,我答应,姑姑你可不许反悔!”

    江敏静一下子愣住了。她方才说的任三岁小孩都能听得出来是气话,根本不能当真,而江路遥又不是弱智,他又怎能听不出来她这是在变相赶他走?

    他这麽顺杆儿而上,跟她较真儿,倒叫她一下子为难了。她反悔,当然可以,可问题是,她如果反悔,就能真的摆脱他的纠缠了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既然摆脱不了,她还不如真的让他打了这个欠条,有朝一日,也许抓住他一个错缝子,还能拿这张欠条说事,跟他好好谈谈,打发他走人。

    不过,她也不否认,她的这个决定,其实也存在着她的一个微妙的自私的心里。只不过这种心理,不能宣诸於口,也不敢过深的,细致地往下去想。

    “好,”江敏静转过头去看吴雪松,完全是一付商量的口气,轻声地说道,“雪松你去帮我找纸笔,咱们让他打欠条。平白无故多了个奴隶使唤,咱们何乐而不为呢?”

    吴雪松却是心里苦笑,这样的奴隶实在太危险,搞不好,不知何时,就会爬上自家女人的床。

    看起来,他今後的任务更重了。家贼难防啊!

    江敏静见他磨磨蹭蹭不愿走,趴在他的耳边悄声安慰道,“你放心,我既然跟他断了,就绝对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我这麽做,只是怕他走上歧路──怎麽说他的这一变化也是因我而起,我总觉得良心难安。你就当是帮我赎罪,等将来他遇上可心的女孩子,我们就放他走。那时,我也可以不必再对他心怀愧疚了。”

    吴雪松侧眼撩了撩她,抿着唇不做声,江敏静想了想,试探道,“你自己有办法赶他走?”

    吴雪松略一沈思,低声附在她的耳边说道,“要不,等过两天,你的伤大好好,我把你先送出去,躲开他再说?”

    江敏静犹豫,“那他将来……”遂又头道,“也行,只不过现在怎麽办?”

    吴雪松看了江路遥一眼,再低声道,“我帮你盯着他,肯定不会让他走上歧路。至於现在,就按你说的办,先稳住他,让他安心去上学。到时我送你走时,也不会让他发现盯梢。”

    江敏静思考一阵,终於头。二人主意打定,各自分头行事。

    江路遥仿佛真的是被主人插上稻草等着贩卖的奴隶,看着那两人低头嘀咕,心里凉凉的被一种浓重的酸意刺的微微的疼。

    吴雪松找来纸笔,江路遥按照江敏静的话一丝不苟写了欠条,写完掷了笔,拍拍手无事一身轻地说道,“你们二人别想背着我偷偷地走掉,从今往後,我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姑姑身边,除了睡觉上厕所,其余时间我就是她的影子。”

    吴雪松沈了沈脸,讥讽似的说道,“别异想天开了,你身为奴隶,不去挣钱养活主人吃饭,却妄言什麽成为主人的影子,你想让你的主人喝西北风去?”

    江路遥得意地笑道,“你既然娶得起姑姑,就要养活得起她和她的奴隶才行,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你就趁早离开她,越远越好。”

    吴雪松“嘁”地笑道,“这麽幼稚的话,也亏你说的出口。现在是法制社会,谁又能真的承认你奴隶这个身份?之所以陪你玩这个游戏,完全是因为小静高兴。你还真的拿自己当回事了?”

    江路遥不冷不热盯了他半晌,一扫刚才的洋洋得意,戏谑地笑道,“我这个游戏也不是对你开的,你也不要太拿自己当盘菜了。我要的只是姑姑的一个承诺,至於欠不欠条的,只不过是走个过场。你以为,凭姑姑的身家,拿出一千万的欠条,法院肯相信吗?”

    “那麽你是什麽意思?”江敏静冷冷地看着他问道。

    江路遥回转眼眸,轻言轻语地对江敏静说道,“我也没什麽意思,就是一心想留在姑姑身边而已。一千万算是我交出了我的命──留在你身边,我还能以人的形式存在於世间,如果你哪天把我赶出去了,或是离我而去,那我就把命还给你!”

    这话怎麽听着都有让人不是滋味的感觉。

    “江路遥,你这是威胁我?”江敏静控制不住地尖声叫道。

    “不是。”江路遥眸光闪闪地看着她说道,“如果我想要威胁你,完全可以不用这麽曲折,直接拿把刀站在你面前自残也就是了。可是我不想那麽干,我要的,所求的,只是每日能够看到姑姑,知道姑姑平安,也就够了。”随後又黯下眼眸,不无感慨地说道,“因为妈妈这一次的恶行,把我吓怕了,我所求的也就这一而已。至於其他的,我也不敢再妄存他想。”

    江敏静听的动容。吴雪松心里却连声冷笑,这小子,真是能耐见长了,知道自己希望渺茫,不惜狗血地抓住江敏静的弱,处处以情感动她。

    他打的主意,无非就是想尽办法留在江敏静身边,再一一蚁筑蚕食,博得江敏静心软怜惜,然後重新换回她的感情。

    他的算盘,打的真够高明的。

    而自己却是一时不察,着了他的道。

    本以为他这种卖身为奴,打一千万的欠条,是荒诞不经的幼稚之举。所以自己并没在意,依了他的请求,只想着博取江敏静一笑。

    却不想他是打着天真的幌子,变着相地要挟江敏静。而且把理由说的如此冠冕堂皇,使得江敏静动容,直接把她如愿地给算计进去。

    自己这算不算是终日打猎,却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半大猎鹰给啄瞎了眼睛?

    越想越懊恼,吴雪松忍不住去看江敏静。

    江敏静还在神思恍惚,感动的一塌糊涂之中,吴雪松心里不是滋味,不由自主地自嘲而笑。

    这一仗,自己可谓输的彻底。

    虽然把江敏静成功留在了身边,却同时也引进了一个虎视眈眈,随时准备向自己抢夺心爱之物的狼崽子。

    人生啊,还真是动荡不断,变数无穷。计划没有变化快,自己只是一个疏忽,便给自己埋下了一个重大的隐患在身旁。

    第五十五章 怎么睡

    吴雪松懊悔之余,手机铃音响起,接起电话,是工地上打来的。听完之後,略略收拾心神,思虑一下,慎重地对江敏静说道,“小静,我有一个请求,不知你能不能答应。”

    “什麽事,说吧。”江敏静目光里透着歉意,柔声问道。

    自己刚才一时的冲动天真,给吴雪松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这一确实是自己有欠考虑,因此心里的歉意一直有增无减。这时吴雪松给她一个机会,当然要尽最大努力满足他的要求,以求弥补对他的亏欠,心里落个踏实。

    吴雪松道,“你看我这样的情形,自己不能驾车,正需要一个司机,你看小遥是不是……”说到此没有再接着往下说,但是目的已经一目了然。

    江敏静看向江路遥,一时犹豫不决。她其实想要江路遥接着去念书的。

    “当然,他若愿意回去上学,我可以再考虑雇佣他人。”吴雪松明白她的心意,口中对她说着,目光却转向江路遥。

    心里明镜似的,她的想法虽好,但江路遥绝对不会按照她的想法去做的。

    江路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黄鼠狼给**拜年,没安好心!心里怨念,面上也不表露出来,只抱着膀斜倚在一侧的壁墙上,淡淡地道,“好吧,我去给他当司机。”

    江敏静左右为难,试探着问,“你不想再上学了吗?”

    “不想!”江路遥坚定地摇头。

    “那……”江敏静思考着措辞,还想再劝。

    “事实上,我的功课已经落下了很多,估计再回去的话,也不见得能跟得上了。”江路遥不等江敏静再往下说,先抢着道。

    他必须极力说服江敏静,劝她打消这个念头。

    虽然去给吴雪松当司机,他也不愿意,但相比起去学校念书,让江敏静远离自己的视线,他还不如去给吴雪松当司机呢。

    吴雪松这个老狐狸,也实在够讨人厌的,一句话就把他的出路扣死。

    他的用意再明显不过,给他两条路要他自己选,要麽上学,要麽给他当司机。

    而且再明显不过的那层寓意昭然若揭,想要单独留在江敏静的身边,那是绝对不可能地!

    江路遥这个恨呀,看着他的目光就如小冰刀一样,嗖嗖嗖愤怒地紮着他的全身。

    不过他同时心里也明白,如今的这种结果,已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所以他也不敢再有太大的别的什麽奢求。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想方设法留在江敏静身边。至於其他的,一切都要等到以後再说。

    所谓的放长线钓大鱼,只要有机会,总有再与江敏静重续前缘的时候。

    他脑中电光石火地盘算着,江敏静却不知道他的心思,看了吴雪松一眼後,轻声地对他说道,“随你,但有一我得声明,今後你若後悔的时候,别把含怨落在我的身上。”

    江路遥眸子里立时添上了两弯笑意,直起身形,很好心情地对吴雪松道,“你稍等一下,我去拿驾照。”说完朝着西侧卧室走去。

    江敏静好奇,对着已走到卧室门口的江路遥的背影问道,“你的驾照,什麽时候放在我这里的?”

    江路遥回过头来嘿嘿一笑,面上的黠色在晕黄的灯光下光彩灿然,神秘兮兮地道,“这是我一个人的秘密,不告诉你。”就在刚才,他爬窗子进来时,藏的那本驾照。

    他本想以这个为借口,作为关键时刻接近江敏静的敲门砖。

    如今看起来是用不到了,事情的意外发展,让这本驾照有了体现它本身用途的真正价值。

    江敏静哭笑不得,看着他的身影淹没在房门里,转回目光,无奈地和吴雪松对视一眼。却猛然发现他眼里的忧色,不由得笑容一僵,轻移脚步来到吴雪松的面前,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低声歉然道,“对不起,他总归是我这世上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我不能放下他不管。”

    吴雪松心里叹气,以手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要胡思乱想,我没有怪你。”

    抬头看着散发着暖意的罩着粗纹玻璃的灯饰,眼底渐渐氤氲出一层莫名的思绪。看来,自己将来的感情之路,也许真的走上的是一条与众不同的别样崎岖之途。

    江路遥翻了驾照出来,对着灯光眯眼用力看了一看,嘴里恶狠狠低咒了一声,“死狐狸。”便转身朝门外走去,及至走到吴雪松二人面前,又已是一付阳光灿烂的轻松少年形象。

    二人出门之後,江敏静站在窗前,目送着他们坐上小赵开来的李跃然的那辆黑车,直到车子尾灯消失在视线之外,才长吁一口气,轻轻反身走回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拿着遥控器打开电视,一个台一个台的接连按了数十个频道,依然静不下心来,索性把遥控器一扔,一个人抱住膝盖,又像下午一样发起呆来。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长时间,直到寂静中楼道里传来轻重不一,踩踏楼梯的脚步声,江敏静才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脚步声到得房门口戛然而止,接着便听到钥匙转动锁孔的摩擦声清晰地传来。江敏静眯了眯眼,懒洋洋放下微微有些酸麻的双腿,试着慢腾腾起身,身子未等站稳,屋门已经开启。

    “啪”地客厅里吸灯饰打开的同时,吴雪松诧异的声音也随着响起,“咦,你怎麽还没睡?”

    江敏静向门口看过去,吴雪松的身後紧跟着江路遥,两人一前一後进了屋,一起忙着低着头寻找各自的拖鞋换。

    只不过江路遥的拖鞋是从鞋厨里拿出来的,而吴雪松的则是由自己手里的一只简易袋里掏出来的。

    江敏静一看之下,心里明白了个大概,不过还是故作好奇地问了一句,“你怎麽这麽晚了还过来,没有让江路遥直接送你回宾馆?”

    吴雪松在本城唯一的一个四星级宾馆里常年包了一间房,这个江敏静是早就知道的。所以她如此一问倒也不显得突兀,只不过听在江路遥的耳里却还是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吴雪松边换鞋边低着头回答江敏静,“我不回去了,今後就搬来这里和你们一起住,这样上班下班也方便有些。”

    江敏静飞快地看了江路遥一眼,江路遥沈默地换鞋,头都没有抬一下。

    见他没什麽反应,这才暗中吁了一口气。

    这小子自从这一次的事件之後突然转了性,不再像以往那样护食的小兽一样,处处跟吴雪松针锋相对。

    这种改变,虽然让她心里有些暗暗窃喜,但也同时止不住地心酸。他前後判若两人的落差,一时让江敏静还是有接受不了。

    不过吴雪松的到来,却也同时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既然已经跟江路遥提出来分手,就不能再牵牵连连给人以暧昧的机会。这样,对谁都有好处。

    吴雪松放下公文包,试着抬动左臂往下脱外衣。江敏静眼明手快,急忙上前去帮忙,口中嗔道,“伤了胳膊就不要胡乱动,否则骨头错了位,可是容易长变形的。”

    吴雪松看着她柔柔地笑开来,百依百顺地乖乖的任着她摆布,眼睛盯着她的脸颊,视线随着她的动作忽上忽下地转着,嘴里笑着说道,“好,有你帮忙,我不动就是。”

    江路遥的眼神幽幽暗暗瞟过来,眸子暗沈的如一潭黑色的深水,里头蕴积的是一些深不可测让人无法看清的东西。

    江敏静毫无觉察,依然边忙着手里的动作,边笑着问道,“你吃的那个接骨偏方管事了没有,这些天的感觉怎麽样?”

    “嗯,应该是见效了,感觉越来越轻松。我想过几天去拆了夹板透视一下,如果愈合的好,那我就把这郁闷人的夹板去了。省的每天都端着个板子满世界地晃,不仅难看不方便,还勒得脖子生疼。”吴雪松附在江敏静的耳边,颇有喁喁私语的意味。

    江路遥甩着遥控器换了几个台,在一款娱乐节目定住频道,然後“啪”地把遥控器扔在沙发上,大步走到江敏静的跟前,把江敏静拉向别处,笑着说道,“姑姑我来,你的个子不够高,这样帮他会很吃力的。以後这活就由我来干,你只管在旁边看着就好。”

    江敏静拿着吴雪松已经脱下来的外衣,顺手把它挂在衣架上。回过头来抿了抿唇,抬手把贴在唇上的一绺头发拨开,看着吴雪松笑道,“给你脱衣服,是挺累人的。这一会的功夫,衣服没脱完,就把我累出了一身的汗。”说完,几步走到沙发跟前,不顾形象地摊手成大字型,舒舒服服地仰靠在厚实的沙发上,眯着眼睛往吴雪松这面看来。

    吴雪松斜了眼角笑着看过去,也不言语,只是一味的笑。而且还是别有深意的那种,笑的江敏静一阵赧然。细想一下,才觉出自己的语病。然後,便不由自主地,自脸颊一路向下,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底下。

    江路遥慢条斯理,目不斜视的帮吴雪松脱着衬衣。

    衬衣脱到一半,正要从那只伤臂上一一往下扒时,不知是因为袖子太瘦的关系,还是因为他那只伤臂不方便配合,一不注意,江路遥的左手好像被那只袖子卡了一下。不期然地,左手带着左臂,猛地向後掼了过去。

    而手肘好巧不巧地,正好不轻不重撞在吴雪松的xiōng脯上,疼的吴雪松顿时闷哼一声。

    江敏静被他的叫声惊醒,立刻敛了心神起身,急步走到他的跟问道,“怎麽了?”

    不待吴雪松作答,江路遥急忙解释道,“噢,第一次干这种活,不会使巧劲,不小心碰了他一下。”

    江敏静看着吴雪松,见他不以为意了头,似乎是证实江路遥的说法似的。

    她便轻飘飘地叹了一口气,上前拉开江路遥的手,低声道,“还是我来吧,你们男孩子,总归不是干这种细心的活的材料。”

    江路遥笑着退後坐进沙发里,抱着臂膀看着江敏静一一把吴雪松的那只袖子扒下来,慢悠悠问道,“我们三个人怎麽住?”

    江敏静一愣,是啊,这个问题她还没有考虑过。不过倒是有一个最安全也是最捷便的方法,不用脑子也能想的出来。於是想也不想的,直接答道,“当然是我自己一个屋,你和雪松一个屋住了。”

    “我不跟他在一个屋!”两个男人也是想也不想的,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拒绝了江敏静的安排。

    “为什麽?”江敏静瞪大着眼睛,左面看看这个,右面看看那个,万分不解地问道,“难道你们还想跟我住在一个屋里不成?”

    江路遥吴雪松同时面上一喜,几乎又是异口同声说道,“这倒是一个好法。”

    “呸,什麽好法,这也叫好法?你们疯了不成,我们三个人一个屋,怎麽睡?”江敏静没好声气地对他二人道。

    吴雪松哈哈大笑,对着她气鼓鼓的脸刮了刮她的鼻尖,解释道,“哎,开个玩笑而已。要不这麽地吧,我住客厅,让他住西卧室,你住主卧室,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

    江路遥斜着眼睛望着他,吊儿郎当地翘起一只二郎腿,很是友好善意地提醒道,“吴总大人,别忘了你还有一只伤手。一共就这麽窄个沙发,你不怕半夜睡着了,滚到地上,再把你的那只伤手弄坏了?”说完还很夸张地举着左臂做了个疼痛的样子。

    吴雪松淡淡地挑眉,看着江路遥头上包裹着的纱布,笑着道,“我倒是不怕,因为我睡觉很老实。倒是某人,他的头上可带着伤呢,怕只怕睡到半夜想要翻身,一不小心头磕到沙发背上,把本来还没愈合的伤口再次碰的流血不止。”

    江敏静头疼地抚额,客厅里这麽一只不足以当床的破沙发有什麽好争的,难道在这上面睡觉,真的比那宽敞舒适的大床还有舒服?

    二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江敏静一时也没了主意。他二人无论谁睡沙发,被他们这麽一说,她还真的有不放心。如果让他二人睡一个屋并且是在一张床上,她也看透了,恐怕打死他们二人也不会干。

    那麽唯一的办法,只有自己忍痛割爱了。

    於是左看右看东瞄西瞄数圈,造足了压力之後,板起面孔说道,“那麽我睡沙发,你们一人一个屋,谁也不得提出异议!否则,就都给我搬出去。”

    女王命令一出,二人立刻傻了眼,这种结局,可不是他们想要的。

    这个女人,其实也是个刚好不久的伤病员啊。

    两个男人立刻蔫下来,吴雪松弱弱地抗议道,“不行,你不能睡沙发。不然的话,我还是和他挤几天吧。等哪天得了闲,我再买一张床搬上来。”

    江路遥嗤道,“你想得美。这房子当初租的时候,人家陆翎约定来着,既不许添东西,也不许给人家掉东西。所以,咱们还是这麽将就着吧,等我的头好一,我到沙发上来睡。”

    吴雪松待要再次张口,江敏静却抢在他之前虎了脸道,“什麽也别盘算了,就按我说的话办,不然,别怪我跟你们翻脸。”

    他们还真当她不知道他们打的小算盘吗?之所以一个个争着抢着睡沙发,不就是怕那个离得最近的,半夜偷偷摸上自己的床吗?

    如今就由自己来睡沙发,把自己置於二人的眼皮子底下,看他们还敢有什麽不正经的想法?

    二人见江敏静态度坚决,谁也不敢硬拗着她的脾气上。於是闭了嘴巴,各自乖乖地各行其是。找好了自己的屋,躺在床上,在辗转的惦记江敏静睡不睡的习惯沙发的无眠中,度过了难熬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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