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一瞬间,这个念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时吟站在门口,天气转凉,玻璃门关得严严实实,外面天光大亮,只能隐约看得见里面大厅楼梯的轮廓。
她藏到对面的绿化带草丛里蹲了好一会儿,蹲到脚都麻掉了。
时吟想,要么就这样吧。
本来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因为她的喜欢是错误的,所以造成了负面的后果,就算没有那张照片,她如果一直这样顽固不化地缠着他,最后肯定也会有其他不好的事情发生。
也许上天给了她这个机会,就是为了要她及时止损,避免以后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她和他都回到了正轨,是最好的结果。
更何况,她哪儿还有脸再去找他。
事情已经发生过了,伤害也造成过,他之前遭受到了无妄非议是真,即使校方发出声明,也没有办法控制所有人的想法。
他原本是那么完美的一个人,他该是霞姿月韵,是霁月清风,是祇,是高不可攀。
她却真的将他拉下了坛。
时吟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晚自习的铃声在校园里响起,她脚麻到没知觉,完全站不起来,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草坪里。
脚底板密密麻麻的,尖锐刺痛感一寸一寸窜上来,像是针尖刺破皮肤,扎进肉体。
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响起,打破片刻寂静。
时吟愣了一会儿,才从校服口袋里摸出手机。
号码陌生,内容却熟悉。
——我知道是你。
时吟僵住。
她唰地直起身来,四下望了一圈儿。
学生往教学楼的方向走,有些刚从小卖部里出来,手里捧着一堆零食,朋友同学在远处喊他们:“快点儿!晚自习要迟到了。”
她垂打字:你是谁。
【凭什么走的人不是你。】
时吟后背发凉,一个猜测逐渐成型。
她直接一通电话打了过去。
响了很久以后,那边才接起来。
时吟没说话,那边也一片安静,时吟撑着地面站起来,顾不得身上沾了泥土,深吸了口气:“我是时吟。”
那边的人依旧没说话。
时吟试探性地问:“你是艺术生吗?”
对方的呼吸声清晰起来。
“你是之前那个帖子的楼主吗?”
对方沉默了几秒,突然开口:“关你什么事。”
是个女生,声音有点嘶哑,几乎听不出原本的声线。
时吟嗓子发干,低声问:“顾老师,要走了吗?”
她一句话,像是引爆了什么东西。
那女孩儿笑了起来:“你还敢问他?”
时吟空着的那只手攥得很紧,有点长的指甲嵌进掌心:“我不会再见他了,”她低声说,“但是我想知道,他要走了吗?”
女孩沉默了一下。“你来吧,”她哑声道,“我在湖边。”
她挂了电话。
时吟站在原地,深吸了口气。
实验一中就那么一个人工湖。
从这里传过去,绕过男寝,两片绿化带,在女生寝室楼后面。
时吟想,自己胆子真的大。
那个楼主,喜欢了顾从礼那么久,每天偷拍无数张他的照片,执念看起来应该比她深。
之前百名榜上被划掉的名字,洗手间里递进来的纸条,恐怕都是她。
照片的事情,大概是个意外,毕竟她讨厌的是她,不是顾从礼。
这样的一个人,会不会把她骗过去,然后偷偷杀掉。
她选的不是好地方。
这人工湖作为一中的情侣圣地,现在应该正热闹。
每个学校都不乏逃课的学生,晚自习更甚,有零星学生在,大多是一男一女,隔着很远的距离,偷偷翻过护栏,坐在湖边凑在一起聊天。
时吟远远地找,看见一个女孩坐在树下。
和想象中那种偏变得阴沉起来:“他已经走了。”
时吟一怔,“啊”了一声。
这个女生应该是恨死了她的,时吟觉得她刚刚说的那句,想把她推下去的话,应该不是开玩笑的。
她突然有种诡异的,同病相怜的感觉。
时吟垂头,声音很轻:“对不起。”
她没说话。
安静了几秒,才慢慢说:“我高一的时候就认识他了,那时候他还没毕业。我和你不一样,我成绩不太好,脑子很笨,无论怎么样就是听不懂的那种,我家里人都觉得我如果不去艺考就考不上大学了,就送我去画画。我其实一直很自卑,觉得自己是因为学习不好才学画画,在好学生面前觉得抬不起头。”
“然后我就遇见他了,他跟我说,画画不是逃避,是选择。”
“后来他走了,再在学校里看见他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可是我不敢,我可以在网络上发帖,可是一旦面对他,我一句话都不敢说,我只敢偷偷的。”
“所以我真的很讨厌你,你每次那么光明正大的去找他,去跟他说话,我都觉得非常烦。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还可以每天都见到他,现在我觉得一点盼头都没有。”
“对不起。”时吟说。
女孩看着她:“你不喜欢他吗?你不难过吗?”
时吟歪了歪头:“这样不是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