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看过来问,“少奶奶要去河都么?”
花鸢心里对程齐礼有意见,可与程三儿倒很是交好。虽拉了夕涧忙着要回去,倒没忘冲他点了点头,“是的,大小姐身上有孕,夫人让咱们这一趟过去瞧瞧。”
说完便与夕涧往叶茉屋的方向走了,程三儿站在原地看着俩好姐妹离开,眨巴了两下清澈的大眼睛之后,便继续回身撅高屁股围观少爷和少奶奶的j情。至于方才所得知的消息……程三儿歪头想了想,好像和他没什么关系。
程齐礼豆腐吃够了方才心满意足的放开怀里的人,而叶茉,浑身力气耗尽压根一点劲儿都使不上来。想说既然都已经缴械投降,自己要还犟着发脾气就太过了些。反正现在脱力泛虚都是他干的好事,索性也懒的,趴在程齐礼胸前一动也不愿意动了。
小程见她并没有要发飙的征兆,知晓现在正在沟通交流的好时机。旋身坐到身旁的凳子上,并将她一把抱起坐放到自己腿上,然后掰过她的脸面对自己,开始解释道。
“刚才那什么影的确是我让程三儿找来的。”
叶茉疑惑地抬眼看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出声打断他。浓密长卷的睫毛上下扑瑟抖动了几下,安静等着他后面的话。
“但是我绝对没有要出轨的意思。当然,实际也并不存在这样的行为。我请她来呢,主要还是为了你。”说着还伸手在她白净柔软的脸颊上揩了一把油。
“为了我?”叶五豆腐往边上偏了偏头,躲过那只有点儿得寸进尺的咸猪手,挑眉问道。
程小爷又想起那日,福磊满脸深情的凝望着她,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浓浓爱意令他不爽到了极点。偏生她还毫无察觉,不与他保持距离不说,还亲昵的去摸他的头。那时候,福磊唇边幸福满足的微笑刺痛了他的双眼。他怎能允许一头居心叵测的豺狼待在自己的老婆身边。
“茉茉,我希望你以后能和福磊保持距离。”
他不想再独自一人站在旁边;不想在再遇见这样的情况的时候,还是隐忍克制然后艰难转身。只是因为害怕她的指责她的反讥,这一切不正是他放她自由才产生的结果吗?看,这是你的选择呀!
既然没办法大度的容忍,那就明明白白的告诉她。
“他对你的感情早已经超出了友情的范围,我是男人,可我也会吃醋。”
看着面前认真严肃说着我会吃醋的男人,叶茉不自觉的也端正了坐姿。果然是自己忽略了他的感受么?她只想到,他们互相那么熟悉那么了解,他必然是明白她内心深处的依赖的。那么他也该能够理解,她宠着和顺着福磊,完全只是因为发自内心的怜惜和那份不得不引人动容的孤独。
那种感情,与纠葛缠绵、辗转彷徨的爱恋相差甚远。
可她忘记了,无论多么深厚的感情,在长时间的忽略和无视之下,也会变得仓惶无措、岌岌可危。即便是曾经那么亲近的他,也会因此迷茫动摇,甚至变得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
“所以我才会想出这么笨拙的办法,用这种幼稚的方式来反击和报复你。大张旗鼓找舞姬,完全只是为了气你。可真到了时候,又舍不得让你伤心难过了。”
如此直接的表白,让一个心理年龄都快四十的大男人说出来,还是对着自己相伴了数十年的“老妻”,实在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儿。
程齐礼说着说着竟不好意思再直视叶茉的眼睛,眼飘忽了几下便垂眼将视线落到了别处,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采取这样的方式了。如有再犯,罚款二百。”
叶茉闻言,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给笑了出来。伸出双臂勾住她男人的脖子,俯身侧脸贴到他的胸口上。近身听着他沉稳有节奏的心跳声音,心里暖洋洋的如同被塞满棉花一般,满满的全是浓到化不开的柔情。
“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再也不会把他独自抛在一边,不顾及他的感受。
她没有将承诺说出口,可二人却心照不宣的都选择了沉默。少年温柔的搂紧了怀里的人,他们的心明明挨得那么近,这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出人来超越。
叶茉收紧双臂,在程齐礼的颈窝里蹭了蹭,晶玉朱唇缓缓移到他的耳畔,香兰轻吐,厮磨一般低沉喃语。
“老公,我爱你。”
……
许多时候,情话不仅能使热恋中的小情侣更加浓稠密切,更能在平静无波的老夫妻中间荡出涟漪,。
亲爱的,不要吝啬对你的他说说小情话,也许会有你意想不到的后果。
叶茉那意想不到的后果则是— —
“啊呀,小花鸢你要拉我去哪儿?”
“夫人交代过,你要去河阳探望怀孕了的大小姐。我和夕涧负责监督,不许你偷懒,更不能耽误了其他的行程!”
“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没来得及告诉我亲爱的……的……相公。”人家正是甜蜜蜜的时候,可是连一分钟都舍不得分开的恩爱哟。
“我已经和程三儿说了,姑爷肯定也会知道的。”哼,小姐你真是太没出息了,不过是亲亲……亲了一下嘴儿,就彻底出卖了自己的肉体和灵魂。我鄙视你!
“可是,咱们也没必要这么急吧?”继续挣扎,企图扳回犟直了的小花牛。
“咳,小姐快走,马车已经在门外等了好久了。”没必要这么急,谁说的?她觉得简直就是十万火急,急得不能再急了。实践出真知,这次来别庄小花牛最大的收获便是:远离姑爷,还小姐清白身。(= =)
“……”
可怜的叶茉被花鸢一路拖拽着奔出别庄大门,她不舍的回头看向庭院森森的内府深处,无助的伸手在空气里淘了两把,企图抓住点儿什么可以让花鸢拉不走自己。
然而,一切都是徒劳。
她被人用力塞进车厢里,刚刚起身爬到窗口,就听外头小花牛急声与马车师傅道,“师傅,快开车。”
紧接着,车便动了。叶茉垂死挣扎般的想要推开窗户冲她的男人大声呼救,却被人从后面一把揪了回来。花鸢一脸冷峻的与叶茉说,“小姐,咱们出发了。”
叶茉泪流满面,你不是都让师傅开车了么?小姐我不是白痴,还不至于不知道已经出发了。哀怨的看了花鸢一会儿,不由的打了个大大的更加悲戚起来。
妈呀,小花鸢的表情看起来好阴沉、好恐怖。
笼着青布的乌蓬马车得儿得儿,窗沿四角下垂着的黑线穗子有节奏的扭着腰摆着臀。别庄守门的大叔望着弹起大片尘土之后,才在黄土烟尘中扬长而去的马车离去的方向,揉眼挠头自言自语的说,“刚才出去的好像是少奶奶和她近身的两个丫鬟,可我怎么老觉得少奶奶是副被花鸢姑娘绑架了的表情呢?”
大叔苦思冥想了很久,一直到马车过后飞扬的尘土都尘埃落定。他满腹疑惑的回到门旁的卫户间,不由自己的想法与坐在窗下走着女红的大婶子说了。
那婶子停下手中的动作,略微抬起头来斜睨了大叔一眼,方道,“我看你不光眼儿不好,还老糊涂了!”
……
48
二人重归久好之后,叶茉说要回去沐个浴更个衣,再顺便准备一下午饭好一起吃。程小爷乐滋滋的允了,之后就回书房继续自己上午未完成的工作。
当这场突然的挟持事件发生之时,程小爷正在书房里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用极限效率疯狂挥舞着笔墨。为的,就是能多出时间和他媳妇儿共进午餐,再恩恩爱甜甜蜜一下。
素不知,人算不如天算。那什么,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如今香喷喷的媳妇儿都不知道丢到哪个大西洋去了,可怜的世子爷!
等到满心欢喜的世子哼着小曲儿来到叶茉屋前,推开那虚掩的房门跨步进去,再绕过精致的绣制侍女吊屏进到内室。眼前的景象令他觉得额……有点儿诡异,到嘴边的呼唤也被霎时吞咽了回去。
屋子里一片宁静安详,徐徐微风自半敞开的窗子外面吹拂进来,扫过梳妆架角上长长的璨金丝烙穗子,别有一种风情,悠闲雅致之外又添一番女子闺阁的柔和馨沁。绘了半幅的芙蓉海安静地平躺在纹花四角条案上,纤细的画笔稳稳搁在砚台上,里头浓香的墨汁都还未干透,隐隐散发出一股清甜的墨香来。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只是,一个人都没有。
程齐礼心中异样,慌忙扭头去看她平日摆放衣物的衣架,上头空无一物。疑惑的皱了皱眉,走到床边打开那高大的红木竖柜,发现就连她来时带的包袱都不见了。
心里不详的预感渐强,程小爷仍不死心的疾步转身出去,用脚踢开叶茉隔壁厢房的门。却发现,就连那两个丫鬟也不知所踪,所有来时带的东西全都被收走。屋里头并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应该是自己走的。
脑子里闪过那半幅被风吹得噗索索直响的芙蓉海,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居然走得如此匆忙,就连给他打声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如此匆忙难道是黎阳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沉下脸保持冷静,即便是自院子里一回来就急着离开,那也还没走多远,现在骑马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心中打定主意,紧皱的眉心这才缓缓松开恢复了一些往日的英挺清俊。甩手间宽大的袖摆发出瑟瑟声响,程齐礼未再作片刻停留,转身走了出去。
届时,程小三儿还围着围裙在灶屋里大肆挥动菜刀、施展自己绝佳的厨艺,冷不丁接到少爷传达下来的紧急通知——备马,回家。
三儿依依不舍的别了自己的菜刀,一边埋怨少爷屁事儿多,一边颠颠儿跑去备马了。程齐礼则随后去大门口等他。看见守门的大叔之后便想问问他叶茉她们走了多久了,然而不等他张口,大叔已经率先迎上来,还自动交代了他准备问的情况。
“少爷,少奶奶和花鸢、夕涧两位姑娘先前乘马车离府了。”
程齐礼点了点头,看着他问,“走多久了?上午可有其他什么人曾来找过少奶奶?”
那大叔垂头想了想,方才又抬起头恭顺答道,“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样子,早上除了有两名女子出来以及少奶奶主仆三人走了之外就再没其他人来过。”
这时候,程三儿牵了程齐礼和自己的马过来。程齐礼便没再与守门的大叔多说,只嘱托了两句,让他好生看管着别庄便上马飞驰而去。
程小三儿也跟着翻身爬上马背,不甘不愿的扬起马鞭追赶自己的少爷。心中碎碎念叨,少爷又是哪根筋没搭对,这般着急要回家去。大哥、二哥,三儿保证以后做事的时候再也不偷懒了,别再让他随少爷回来了行么?呜呜呜呜,策马疾奔什么的,最讨厌了。
……
那一边车轮骨溜溜地悠悠转,这一头马蹄得儿得儿地跑。看起来,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可别忽略了那个至关重要的情况。
叶茉要去的河都位于乌水江的上游、黎阳城的正西方位,而程齐礼的别庄正建在两城中间的一处江水分流地。两方人马自出了小径,一上官道便一个往西一个往东的走。各自的目的地都不同,真不知道这追人的得追到什么时候去。
且说这一头。
叶茉最终还是在花鸢的滛威之下嘘了声,见反抗无效之后便只得认命一般选择了顺从。三人晌午时分出发,一直到傍晚夕阳映红天际的时候才赶到河都。进城之后又行了约莫半个时辰,才总算是到了叶蓝的夫家。
河都卿仲府。
卿家算不上什么豪门富庭,只因祖上有位被贬了职的五品从官,算是户没落了的官宦人家。叶霍当初一口应下这门亲事也是看中了他们家的这一点。叶家几辈人都没出一个喝墨水吃官饭的,是叶老爷最大的遗憾。因此,能拥有一个出生书香世家的女婿,叶老爷觉得,是件挺不错的事情。
叶蓝的夫君卿仲良如在都衙里任文书职,专为都府老爷编撰文书,打些动笔墨的下手差。领朝廷命官的俸禄过日子,加之祖上继承下来的一些,家中倒也殷实,但也仅仅只是殷实。
叶家的这位大小姐出嫁的时候,嫁妆很是充实丰厚。叶霍这个人呢,对自己的妻妾儿女们从来都不吝惜抠门。即便只是个庶出的女儿,依旧置办得风风光光,隆隆重重。另外,无论是叶蓝的生母叶二姨娘还是叶家的当家夫人叶甄氏都为叶蓝考量得非常周到,不仅嫁妆充实,还尽量往风光处举动,唯恐她嫁过来受委屈。
只是,嫁出去的女儿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叶蓝出嫁之后就是他卿家的人,又因两地相隔,这些年也都极少走动。叶家的人也只能自叶蓝偶尔捎来的家信中了解一些她的情况,依她信中所言,她过得很好,相公和婆婆都对她也很好。这不,如今又怀孕了。
叶茉曾来过卿家两次,一次是七年前叶蓝出嫁,一次是五年前叶蓝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完全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小丫头。因而,当开门的下人看着外头气质尊贵模样美丽的少女,惊艳之时也不忘谦卑问道,“不知是哪家的小姐,又因何事前来?”
“叔叔,我们是黎阳城叶家来的人,这是家中长小姐。”花鸢微笑着自旁边与那开门的人说道,说毕又递上叶夫人的手札,以表明身份。
半把着大门的下人一听这话,明显吃了一惊。好在反应灵敏,迅速隐去脸上的讶色,侧身开了门。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是亲家小姐来了。快请进屋,小的这就进去通知老夫人和夫人。”
叶茉礼貌的冲他颔首道了谢,花鸢则自袖子里取了块碎银递过去。那人见状连连往后头退,一边摆手推辞一边急声道,“这怎么使得,使不得使不得。”
花鸢笑了笑,又将手臂往外头伸了伸,道,“大叔,不过是我们小姐一番心意,您就别推辞了,不然还耽误咱们进屋呢。”
那大叔面露难色,看了看花鸢身后的叶茉,一脸不知所措。叶茉又冲他笑了笑,出声规劝道,“您就收着吧,咱们两家隔得这么远,我们也好不容易才来走动一次。我姐姐在这里还有许多地方要靠着你们呢,若如此拘礼,倒真是见外了。”
这般说了,开门的下人这才收下。鞠躬再三道着谢,看叶茉的眼也不由亲切了几分。一边唤了里屋自己的儿子好生看着门,自己则亲自领了叶茉三人往屋里去。
刚上台阶,便对里头高声喊道,“老夫人、夫人,夫人娘家的小姐来了。”语闭又回头冲叶茉憨笑了笑,“这时候正是用晚膳的时辰,老夫人、两位夫人和大小姐应该正在饭厅里头。小的这就领亲家小姐过去。”
叶茉已经五年没见过叶蓝了,这时候近乡情切,心中隐隐泛起些立即就变了样,蠕动嘴唇就要反击,却被她身旁那年轻女子伸手拦住。
那女子冲二夫人摇了摇头,方才冲卿夫人道,“老夫人千万勿怪,姐姐也是忧心怠慢了蓝蓝姐家中的妹妹,才急躁了些。”说完转头冲叶茉笑了笑。
叶茉回以礼貌的笑,心里却在细心分析现状,盘算自己该做的最得体的行为。看来这个二夫人不仅比叶蓝受宠,还与她相处的并吧好。看现在这个阵仗,应该是来给自己下马威来的。性子急躁,容易冲动。心中所想都表现在脸上,是个事儿妈,但是并不难对付。倒是她旁边那女子,能沉得住气,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身份。
但是,叶茉或装或演,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混迹了这么多年,再加上叶甄氏那般的计谋培养,又怎会是个吃稀饭喝西北风的。当下就选择了静观其变,只继续与卿夫人说话,等着叶蓝的到来。
很开,叶蓝便急冲冲的自外头走进来。进门一看见叶茉,便断人愁肠之时,也对家里面的兄弟姐妹更加亲厚了起来。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做叶茉,那么他们就是她的亲人她的兄弟和姐妹。
人这一生,血缘亲情永恒不变,她明白了要珍惜。
久别重逢的姐妹抱作一团,茵茵啼哭。许久方才平复了心情,红肿着眼睛好生来看看自己的姐妹。叶茉伸手摸了摸叶蓝微微躬起的小腹,感觉到里头宁静安稳的小生命,不由破涕而笑。
“见面可是好事,怎么都给哭起来了呢?”
叶蓝也含泪微笑,伸手顺了顺叶茉额前的刘海,关切问道,“是从家里来的么?父亲母亲还有姨娘身体如何?嫂嫂这一胎可还省心?三弟四妹七弟侄儿们可都还安康?你呢?婚事该近了罢?”
一边擦着眼角的泪痕,叶茉连连点头,“都很好,你不必忧心。只管将自己和肚子里的小家伙喂得白白胖胖的,母亲和姨娘才会放心。”
卿夫人见两人一叙起旧来就没完没了,连忙找了个空荡插话进来道,“也不要站着了,茉丫头都没吃饭的,恐是饿坏了。让厨房加些菜,吃饱了之后,你姐妹再说话也不迟。”
如此,二人才暂时停下对话。叶蓝轻微俯身与卿夫人见了礼,然后转头看向二夫人,问她道,“相公可回来了?”
那二夫人抬眼轻蔑的漂了叶蓝一眼,便又垂下头去继续弄着尖尖长长的指甲,漫不经心地答她道,“要是回来了,我会独自一人在这里?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叶茉因她浑然不将叶蓝看在眼里的恶劣态度心中不快,尤其还是当着她的面欺负她老实本分的大姐,心里一口恶气横冲上来,就要出声还击。却被叶蓝预先看出了她的意图,牵着她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示意她不要理会。
转头看了看叶蓝因分娩而有些蜡黄的脸,强压下心中恶气的同时,一股悲悯油然而生。不知是因那二夫人嚣张跋扈的模样,还是为叶蓝过分隐忍退让而悲戚无奈。心里像是被一团棉花塞住了一般,竟觉得有些呼吸困难透不过气来。
……
49
叶茉与大姐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体己话儿诉不完的离愁别肠。而另一边,黎阳城飞花街的叶府中。程齐礼快马加鞭一路猛追狠赶,却始终不见他媳妇儿所在马车的踪影。只当是事态确实足够紧急,便愈发的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事实上,程齐礼还比叶茉她们早一步到达各自的目的地。当他十万火急的赶回飞花街的时候,叶茉她们还在河都城外的郊区里慢慢晃荡着欣赏斜阳西下呢。
叶府门口的下人见五姑爷急冲冲的赶过来,都显得有些惊讶。但是程齐礼并没有给他们深入细想的机会。一人一马刚到大门外的台阶处,马儿都还未完全停下来,便见他飞身一跃,利落潇洒地落了地。紧接着,就在他脚尖刚刚沾上地面的时候,又飞快的闪身奔进了门去。
门口的下人都是一脸惊诧,半响才有人唏嘘出声说道,“五姑爷倒是来得快,不过似乎还是晚了些,老爷夫人都已经知道了。”说罢,还唉声叹气的摇了摇头。五姑爷再怎么好那也只是个小子少年郎,又是英俊又是潇洒的,难免有些年少轻狂的风流韵事。只是,老爷和夫人那般宝贝五小姐,这事儿怕是不容易解决。
刚刚平静下来的前门突然又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下人们循声望去,便见到五姑爷的小厮一脸痛苦的颠簸过来。那马儿同马背上的人一样,全身布满疲倦。终于将主人驼到了目的地,便渐渐收势,缓缓在正门口停了下来。
程三儿灰溜溜地打马背上滑下来,安慰地摸了摸自己的交通工具,凄声埋怨道,“要怪就怪少爷吧,也不想想你怎么能跑得过他的汗血宝马。”
那马儿如同与他心有灵犀一般,前踢在尘土里头用力的刨了两蹄子,又自鼻孔里喷出几大口粗气在程三儿的脸上。见主人被扰得左右躲闪方才解了气,任由叶家服侍车马的家丁牵了下去。
今日门口有位当值的少年与程三儿私底下有些来往,见他紧跟着五姑爷一起赶过来,便一把把他拉到旁边,低声细语的说道,“你可知道姑爷这般急着回来,所谓何事?”
程三儿一脸惘然,老实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呀,突然就说要回来,什么都没说。”
那少年皱眉沉思了片刻,才又抬首看向程三儿继续说,“我是看在咱俩私下的交情才提早知会你一声的,五姑爷大阵仗请呈湘阁舞姬蝶影过府的事情已经被老爷和夫人知道了。现如今外头已是传得沸沸扬扬,更有诸多传闻很是难听。造谣说我们五小姐为人尖酸刻薄,妒忌之心非常人能比。老爷为了这事儿可发了不小的火。”
程小三儿闻言,也显得很是吃惊。少爷找蝶影姑娘这事儿确实不假,可那天的情形他也看明白了,显然少爷还是偏向着少奶奶多些的。少奶奶平日里确实将少爷锢执得紧,但也还没到妒忌之心非常人能比的境界。究竟是谁,居然造出如此大的弥天谣言。
少年见他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八卦之心顿起,将他往无人的角落又拉了拉,嬉笑了两声之后方故作秘的打探道,“你紧跟在姑爷身前服侍,你且告诉好兄弟,姑爷与青楼舞姬好上了的传言是否属实?”
程小三儿这个人平日里看着迷糊憨傻,凡事都上不了心,甚至还有些缺心眼儿。可这只是因为他在其他方面有异于常人的异禀天赋,老天爷考量着要互补填充一下,这才给了他这样的性情。以他在账目、数字以及文字上头过目不忘的本事,若生活中平凡琐事都上心牢记,他的脑子总有一天会承受不了超量负荷,最终崩溃散盘翘掉的。
所以,他并不是什么傻瓜蛋,而是上帝的宠儿——天才。虽然发自内心的还是没明白,叶老爷究竟是怎么知道了少爷和蝶影的事,但他也意识到了事态正冲着对少爷不利的方向在发展。
没有理会少年的好心和八卦脸,一溜烟儿也闪进了门去。回来的时候,大哥曾嘱托过他许多次。只要是他直觉不妙的事情,都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告诉少爷。
遂急冲冲的追进去,远远见到少爷正拐下长廊就要消失在转角处。程三儿连忙撒开两条小短腿儿,使足了全身的劲儿猛追。只是成效并不明显。
眼看着少爷就要拐过墙去了,程小三儿急中生智就想出一条妙计来。他停下紧追的步子,猛喘了几口气。等到胸前起伏平复了一些之后,立即弯腰猛吸了一口气。再直起身来的时候,双手已经叉在了腰上,下巴轻扬点了点四十五度角的地面,大声冲着程齐礼消失的方向喊道。
“少爷……爷……爷爷,你给我回……回回……回来……”
程齐礼听见这高亢的声音,脚上猛的一个踉跄,差点儿没一跟头栽倒在地。这东西的脑子真不知道是个什么构造,居然在叶府的内院里头如此高声喧哗。他大爷的,是想干嘛!
不予理会,刚想继续往里头赶去。却听那杀猪一般的大叫声再度传来,而这次的内容……实在是……
“少少……少……少爷……叶老爷已经知道了你和蝶影姑娘的事了了……了……了……你快回来,咱们逃命避难去吧吧……吧吧……”
“卧槽!”
深受刺被未来老丈人知道了,让他速速逃命。
世子爷心中异样横生,暗地里才道了一声“不会吧”,就听身后传来他爹熟悉的咆哮声,“你这个孽畜小子,给老子站住!”
然后是叶青川的声音传来,“程齐礼,你这个混球居然敢伤害我妹,我要剁掉你的手去喂野狗!”
同时,还有叶啡尧的稚嫩童音,“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程小爷这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生存的本能促使他如同装了俩风火轮,飞快的奔出长廊,很快便撵上了程小三儿。虽是逃命的危机时刻,程小爷依旧不忘自己要海扁这厮一解心头之恨的决心。长臂一伸,揪住程小三儿的领子,疯了似的往大门外面奔走而去。
……
5o
程世子姿势极为不雅的趴在一堆枯草里头,侧耳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程小三儿则缩在另一边,极力克制住响动,疯狂而无声的喘着气。还时不时抽空伸半个头上去,假机灵的探探追兵的情况。
直到那此起彼伏、气势如虹的呐喊声消失在了长街尽头,程世子才松开紧绷的肌肉和经,一屁股坐进草垛里。程小三儿见终于逃过一劫,捂嘴又呼哈了几口之后,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庆幸道,“太好了,终于躲过去了。”展眉之时完全一副逃出生天的语气,殊不知,他的末日才刚刚到来。
感觉到浓浓的杀气,程小三儿心底不自觉一凛一缩,僵硬着脸扭头去看那杀气源头。
“少少……少……爷……”
程世子黑到发紫的脸渐渐靠近,浑身上下散发着恐怖阴森的怒气。程小三儿甚至能自少爷头顶上看到一撮愤然迸发的黑色斗气。少爷他他他……不会是想把被追杀的气出到自己身上吧?自己可是他的救命恩人那,要是没有刚才那急中生智之下的报信,他又怎能如现在一般,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
少爷实在是,太不知道知恩图报了,鄙视。只是,这厮将将腹诽完毕,便觉得衣服领子被人向上用力一把提起,眼前猛然一黑……
“啊……”少爷你不能打我的脸!
“啊啊啊……啊……”求你了,不要打我的脸。
“啊啊呜……”呜呜呜呜……我的脸……脸脸脸……
在这个渐渐暗下来的黄昏时候,飞花街某户马棚的草料堆里,时而传来一声惨叫。那愤怒痛苦又技不如人挣脱不开的纠结情怀下头,是惹怒了霸王龙的惨重代价。
啧啧,这可怜的娃。
……
河都卿仲府,晚膳过后。
叶茉陪着叶蓝一起在后院里散步,卿家的院子自然比不上叶家的宽大富贵。只是这个时节尚有春尾的时令鲜花盛开,香气扑面袭人。又与温婉贤和的叶蓝走在一处,叶茉嘴边便不由自主擒了笑,心情也跟着平静淡然起来。
姐妹二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往叶蓝的房间走去。花鸢、夕涧两个则与叶蓝陪嫁过来的丫头浮茴跟在后头,偶尔说上两句,因是娘家来的姐妹,也显得异常亲切贴心。
一行五人行至一处亭子渐渐停了下来,叶茉扶着叶蓝走进凉亭里,三个丫头则在外头玩耍。坐到了凳子上之后,叶茉见叶蓝心情甚好,这才张口问出了她一直颇为在意的事,“姐姐,姐夫是何时纳的妾?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同家里说?”
叶蓝垂头无奈的笑了笑,似乎对叶茉的发问并不意外,轻叹了一口气,道,“出嫁从夫。如今丈夫便是我的纲常,我的妇德。他若要娶妾,我又怎能阻拦?妒忌吃醋那不是叫家里叫母亲蒙羞么!”
说完抬起头来对上叶茉略微不满并且满含忧虑的眼睛,勾了勾嘴角,“我只是个庶出的女儿,能找得如此一户人家做的还是正室妻子,我已经很感激父亲和母亲了。又怎能、怎敢再因小女儿家的狭窄心胸回家叨扰呢?”
叶蓝的声线较偏低沉,本身气质就是贤和温婉的类型,如今又有孕在身。斜晖之下,柔和的绯红打在身上,泛起一层柔和慈祥的暖光。不自觉令人放松身心,心中温暖。
看着她这个样子,叶茉只觉得胸口狠狠揪了一下,如被什么咬了一口似的,痛得她喉头酸涩发紧。因哽咽迅速的别开了眼去。她的大姐,明明就是这么温柔美丽的人。可为什么,那个男人却不懂得珍惜,不懂得祈福。
悲戚之时,又想起自己的母亲和程贺氏来。这些男人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脚踏两只船的同时,还得让妻子认为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还得把所有女人都会有的辛酸醋意认为是心胸狭窄,?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