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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我们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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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愿意,她又何尝甘愿?

    对面的小小少年突然收敛了脸上的色,双眼直视着他这两辈子围绕着的女人,沉着得吐出一句话来。龙腾小说 ltxsba@gmail.com

    “叶茉,该结束了。”

    纵使已经提早有所预料,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叶茉还是忍不住心里泛起了酸。忍住眼泪望着对面的人,半是疑问半是确认道,“你的意思是……要分手了么?”

    程齐礼握在袖中的拳头不由收紧,眉心几不可闻得皱了皱,然后牙齿一咬,点头道,“嗯,分手。然后你就是叶家的五小姐叶茉,我是如今的程齐礼。若是到了情开之时,你还喜欢我,便来打动我。我还喜欢你,自然会回来牵你的手。若……两两相忘,便解除婚约,寻找自己的真爱。我相信到那时候,我也有了自主决定婚约的能力。”

    叶茉终于没能控制住,眼泪断线一般滚落。两两相忘?想一想都心痛如刀绞,她又怎能做到。喉咙突然就哽咽得厉害,泪水模糊着双眼,烛光在眼前化成一圈圈的光晕,挡住了他的脸,她看不清。

    “我要是想你了……怎么办?”女娃娃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

    “忍着。”另外一个声音虽强装着镇定,却也隐隐透露着颤抖。他在心里暗自接下话去,我也会想你的,这样是不是就能分担走你的一半。

    叶茉伸出袖子去擦那怎么擦都擦不完的泪水,忍着没有趴到一边的椅子上哇哇大哭。瘪嘴近乎哀求的说,“一定要这样么?”

    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好半天,男孩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嗯。这是一场角色扮演的游戏,只有全身心的投入,我们才对得起这一次机会。留空间给你我重新选择,也才是最公平的游戏规则。”

    于是,叶茉便没再多说一句话。她知道,他是为了两个人更好的未来,可这场游戏的赌注太大,她怕自己到时候会输不起。可她没得选,这便是她对他的爱,即便他近乎独裁的确定了这一场爱与不爱的游戏,除了陪他一路玩下去,她不会说一个不字。因为不愿选择其他的可能。

    程齐礼隔着闪烁的烛火看她,他原本有着绝对的自信,相信自己不会改变,她也不会。可那么多个看不见的日月,他开始不确定起来。若是自信成了过度自负,到那时他可愿意心甘情愿的接受失败?

    恐……是不能的吧。

    于是,刚刚还一脸严肃的程齐礼,突然就给别扭了起来,视线也开始左右飘忽。最后他微撅了撅嘴道,“咳,有一件事我还是早些奉劝你一声儿。福磊那屁娃娃才四岁,和你这大妈一点儿都不合适。”

    说到最后,还言之凿凿地点头再三肯定,道,“相信我,真的。”

    “=  =|||”

    ……

    29

    那一天有明媚的阳光,金灿灿的很是漂亮。温和的秋风轻轻拂过树梢,发出沙沙沙沙地声响。叶茉早早的起了床,让惠萼给自己的包子头上别了一朵淡粉色的小花,裙摆被顺得平整光洁,不见一丝褶皱。

    临别前,程贺氏搂着她的小媳妇,不断的抹着眼泪。鼻息间呜咽不止,甚是不舍得。叶茉被她这般抱在怀里一揉,也跟着有些情难自禁起来。瘪了瘪嘴,晶莹透亮的泪珠成串滚落。

    她这般模样,令得程贺氏更是不舍,奈何时辰已经快到了。终是许诺了,等家中事情安排妥当,定要过来接她过去住的,方才拭泪上了马车。

    叶茉咬着小小的嘴唇,固执的将头偏在一边不去看他离开。一包眼泪含在眼眶里,无声的诉说着心里的委屈和不能接受。程齐礼站在旁边盯着她看了许久,嘴唇动了动,最后一咬牙,偏头还是踏上了那即将离去的车轮。

    ——在我还没有能力护你周全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学会保护自己。

    明黄的阳光洒了满地,花谢了的飞花街异常凋零冷清。程齐礼无声得掀起一角窗帷,渐渐远去的姑娘依旧侧身偏头的站在原地,小小的头沉沉的低垂着,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半收在背上,眼睛盯着鞋尖一动也没动。

    寸寸缩小的小姑娘固执着不回头看他一眼,他也固执的一直这样,自那小方格空隙里看着她。很多时候,男人和女人表达爱意的方式都是大相径庭甚至天差地别的。然而,他们都有着自己的固执,自己的坚持。

    如同有人喜欢倾诉,渴望被温暖希望被保护。而有的人却会为了督促对方成长,不惜将自己置身于他们的对立面一样。

    这就跟幼鹰学习飞翔的时候一般。一直悉心呵护着它们的父母,会将它们叼到悬崖上,然后无情的扔下去。事实上,这才只是个开始。为了让它们适应这个残酷的大自然,能自己扑力飞上去的,会被啄得遍体鳞伤然后再一次残酷的踢下去。

    这便是结局了么?不是。它们还要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折断翅膀,然后第三次被扔下悬崖,以此来完成这场三度波折的训练。只有在绝处重生的羽翼,才会坚韧不催地遮挡风雨,闪避雷电,不是么?。

    雄鹰凭什么飞得那么高?为何能滑得这般快?因为它们尚还幼小的时候就已经经受了炼狱的洗礼,他们是自地狱里重生过来的好孩子。

    这是一种很残忍的教育方式,可它是武器,能护你一生。

    ——我以为我能保护你一辈子,可事实上我还那么弱,甚至抵挡不了病痛和死亡的侵袭。

    ……

    程家的人走了之后,叶甄氏便在离自己院子大约五百米处的位置独劈了一处阁楼出来。叶府下人的办事效率很高。短短十日,叶茉就携着一众下人搬了进去。

    阁楼不大,应叶茉自己要求。上面一间大卧室,一间供看书习字、抚琴弄墨的书房,另一间稍小的,香气萦绕、风舞纱窗,正是叶茉一人独用的浴室。因是在二楼,采水需要加些工序。所以,就在小阁楼的后方有一个大大的转轮水风车,竹筒打出来的水槽中,一股股清泉清澈粼粼。叶青川还亲自在那下头挖了一个桌面大小的水洼,妆点着许多五色的彩石,放养了一红一黑两条可爱的金鱼。

    一楼被隔成五间。当中门开得最大的是厅堂,比照了叶府前头大客厅的样子,方正圈点,透着气派。另外四间,一处用做小厨房,一处作为储藏室。另外两间,一处是惠萼、莲菊等四个大、中丫头的住处,还有一间则留给了另外几个粗实丫头以及厨房婆子去。

    此间三面临湖,唯一接壤的那一面直接挨着小花园,高高的假山石洞为她这方小天地竖起了一道天然屏障。若是过了冬季,竹叶生长,她便能身藏在这葱阴的竹林间,看到湖那边长廊里头的样子。可相对的,站在廊下的人,却只能窥得翠绿成荫中间那半边屋檐去。

    门前有一处长八米、宽五米的院坝,周围用雕着精美花纹的石栏杆围住。一个小小的弯钩八角亭直直延进湖中,亭子周围已经挂上了上等丝绢和芦草凉面席,亭下没有照俗安放桌凳。

    叶茉看过了小亭子之后,非常喜欢。便让人在地面铺了厚厚的兔毛地毯,摆一方四角平矮檀香木桌,垫绣花桌布,扶青麟玉瓣香炉。再看这周边情形,当真是个雅致精巧的好地方。

    一直闷闷不乐的心情,因打心眼里头的喜欢而有了些舒缓。路过那笔直成林的竹丛时,正有丫鬟在清扫地上枯黄的落叶。

    叶茉想了想,制止了那丫鬟,说道,“这些枯叶就不要扫走了吧,用软土盖了继续滋养土壤。然后随时令种上花束,待到花开之时,五颜六色定是很漂亮的。再用篱笆圈固起来,意境甚美。”

    她说完这话便兀自走了,只留下那丫鬟独自一人,扶着扫帚半天没回过来。许久醒转过来,不由喃喃疑语,“小姐这是怎么了?仿佛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怪虽怪,当日那丫鬟还是将这事儿说与了惠萼听。第二日,翠竹林边就真围上了篱笆,有一圈泥土明显是被松动过的,花种也已经洒了下去。自此,那日在林中扫叶的丫鬟便又多了一份差事,那就是为五小姐栽种照拂篱笆下的花坛,并且还依据着时令播撒不同的花种,令那一片花开之时,五彩缤纷,漂亮至极。

    ……

    搬家事宜忙完了之后,叶茉便开始按照叶甄氏的计划去五姨娘处学习女红刺绣,一道同来的还有四姑娘叶蔚。每日上课之时,五姨娘也会差人把叶小莛抱过来,虽因实在还太年幼学不成什么模样,却是让她耳濡目染着,为以后做好基础的。

    四姨娘遭了这么一回惩罚,着实元气大伤。当初那二十大板虽没取走她的命,却无情的夺走了她的右腿。本还是有法儿治的,奈何在柴房关了三天,她这人过往又得罪过不少人,自是遭了不少啊的罪。等到自那冰冷黑暗的屋子里拖将出来时,那只脚便算是彻底地毁了。

    事情过去了近半个月时间,叶霍曾去看过她一次,脾性变得比过去更是古怪。时常抱了酒瓶子边饮边哭,醉了晕了便打骂下人,高声辱骂诅咒叶甄氏不得好死。

    叶霍去看她那日,情绪倒还算好,只是安静的坐在屋子里闷头胡饮。叶霍念着夫妻一场,便让人找了位大夫过来,原意是要与她瞧瞧腿上的伤。

    却不想,这四姨娘经此一役早已冷了心肠寒了肺腑。见叶霍领着大夫进门,三两下就将那年过半百的老大夫赶了出去,对着叶霍也吐尽了冷言冷语。

    叶霍便是觉得再对不住她,也容不得她一个卑贱妾室如此张狂,一怒之下甩袖离去,自此再也没踏进过她的院子。而因着禁足令,她也出不来。叶甄氏本着眼不见为净的念想,只差人送了些东西去,也都一律给她给扔了出来。五姨娘生气,直说她这是不知好歹。叶甄氏一直什么都没说,只是从此再也没差人往她那儿送东西去了。

    再说这一头,叶茉在女红的学习中,表现得异常突出。她前世有着不少的经验,这一世只因手指上头还没完全打开,小身体也还没记住那些繁复的针线穿梭,才造就了当初那一幅乌鸦展翅的经典之作。

    经过几个月的专业指点以及实际操作,有过往经验的优势便渐渐显露了出来。吸收的知识比旁人多,学习的速度比旁人快,完成的作业比旁人优秀,好学的心思也比旁人浓厚。

    就连五姨娘这个天生的女红好手都不禁赞叹非常,如此算来,叶茉的天分竟是比她当初还好上许多的。因此更是倾囊相授,视如能耐高徒。

    而这叶茉也当真惹人喜欢,在五姨娘处学习的同时,还哀着叶霍给她请了位夫子进府,专程教她习字读书。那些字里头她虽能连蒙带猜明白大致意思,可还是与真正掌握相差甚远。于是,她将自己比作学业还未完成的学生,开始跟着夫子从头学习这个时空的文字文化。

    因为有着上一辈子的文化基础,在认字记词、语句文章理解方面也是崭露头角。惊得夫子连连夸赞,教导也就更有了。叶茉自然求之不得,正正经经的学过了识文断字,以后摸笔磨墨就显得正大光明了。

    而叶霍更是惊喜无比,他家祖上几百年基业,谁不是见着书本就闹头晕的,就没遇见过一个爱读书并考取仕途的。谁曾想,到了他这里,居然来了这么一个福星宝贝,给家中带来滚滚财运不说,还是个读书的好料。

    只是奈何竟是个闺女,当真是造化弄人啊,他叶家就真出不来一个当官的么。

    也正因为如此,叶霍这位财大气粗又没甚文化还渴望文化的肥地主,花大价钱大工夫一口气搜罗了上万册的书籍,上至古今史书历专,下到市井传书小册子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些是连程允之的藏书阁中都没有的绝本。

    这些价值连城的书籍被如数一一装进了叶茉闺房旁边的书房里,一夜之间,叶茉的小阁楼成了黎阳城中收纳最为广泛的藏书阁。叶茉也因此再度成为了城中百姓的话资谈本。

    世人都道叶大老爷委实过分宠溺这个女儿了,一个认不了几斗大字的粗俗商人,居然为了此女如此大费周章,实是难以理解。女儿不迟早都是要泼出去的水么,何必做到如此地步?

    叶霍每每听得这般言论,都只是仰头哈哈大笑两声,然后眯眼欢笑道,“我这个女儿,就是老天赐给我的宝贝。若不是我那命薄的爹已经定下了如今的名字,我定是要给她改名叫‘天赐’的。哈哈,天赐?还真是个不错的好名字!”

    自此,叶茉有了一个令人迥异非常的小名——天赐。

    每回叶霍天赐天赐的叫着,叶茉就会满头冒汗。

    她爹实在是太有才了!

    年关的时候,福磊也被接回了家去。临走时直拽着叶茉,哭死哭活硬是舍不得他的嚒嚒。叶茉轻轻摸着小男孩的头,微笑着说道,“年过完了,你的姐姐就会变成我的嫂嫂了。那时候,你还可以随着一路过来玩耍的。”

    福磊只是懵懂无知的拽着她的衣袖子,眼泪婆娑,看着甚为遭人怜爱。叶茉乘着没人注意的空挡,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劝说道,“你要乖乖的,姐姐会想你的。”

    这么一个轻巧的蝴蝶吻,叶茉并没放在心上。可对于年幼的福磊,甚至是后来长大了的那个视觉有障碍的小少年,都是一次含义深刻的影像。

    就仿佛一个印记,让他从此便认定了她,便是那时候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可即便是那般懵懂的时日里,她对于他来说,不早就已经是个很大的不同了么。

    ……

    3o

    时间过得很快,眼看着一年的尽头就要来临。

    叶茉独自一人在这个与以前全然不同的社会里,不断的摸索着规则,寻找着方式。在这个过程里,时常会疯了一样的想他,胸口闷痛得喘不过气来,是紧咬着牙关都忍耐不住的,很疼。

    夜深人静的时候,睁眼看向黑暗,会无端泛冷发寒,感到恐慌。那般决裂的抛下她独自离去,是不是因为厌倦了?如果多年以后,他真的爱上了别人,她又该怎么办?每每如此,眼泪都会不受控制的往外面冒,这个感觉,恍如失恋一般,难受。

    她忆起他们结婚的前夕,叶妈妈曾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自己的女儿这么依赖未来女婿,甚至要在将来长达一辈子的岁月里,都以他为轴心。没有亲密的朋友,没有自己的活动圈子,甚至连所有的手艺爱好都是为了能够陪衬上他的优秀。她不知道,这样究竟是好是坏。

    那时候的叶茉显得很不以为然,她想得很简单——爱他,就是要以他为重心的。然而再回首之时,她开始犹豫,甚至后知后觉的胆战心惊。她是用了多么天真的逻辑在对待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居然会以为,两个人会维持着热恋时候的感觉一直到最后。

    黑暗中,小小的手背无声抬起,盖在了泪涌不断的眼眉上。

    现实证明了,她过去的想法是多么的无知。这才过去了三年,她就已经记不得初恋他时候的情形。她又该拿什么保证,十年二十年之后,她年老色衰,油烟熬黄了面孔,衣料磨糙了手指,因与社会脱节与他再没共同语言之时,他还能如今日般的宠她,护她,珍惜她。

    不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她只是感受到了时间的庞大力量。

    突然就想明白了,在时间面前,坚贞不移的感情委实太过童话。海枯石烂都不变么?可当海水都枯竭,坚石都烂碎,这个世界都面目全非的时候,曾经许诺的不变还能依附着什么存在!

    叶茉一个战栗猛然惊醒,命运给了她一次从头来过的机会,让她还能继续去爱他,却不再如以前一样,盲目走上那条没有结果的悲剧之路。她,何其有幸。

    心情自此豁然,郁结瞬息散去。轻咽下那一口滚落入口的苦咸泪水,抿唇微微笑了。

    ——亲爱的,这一世我要为我自己而活,然后用最美丽的自己再爱上你。

    ……

    距离程齐礼一家搬走已经过去了整整三个月。眼见着新年就要到了,整个黎阳城显得别样的热闹喜庆。忙碌了一整年,这时候自是置办年货,贺岁迎新之时。

    这里过年的气氛要那个时空浓重许多,所有的人都在这时候放下重担,细数粮米油财。清扫屋堂、置办新衣、挂红灯笼、写贴对联、重敷窗纸等等等等。

    今日,叶茉的小阁楼正在打扫卫生。惠萼挥舞着鸡毛掸子将所有人的工序安排得井井有条,一大群丫鬟则嘻嘻笑着忙上忙下。

    桌椅几凳要一尘不染,窗槛床沿要擦拭得雪亮,地板要能照出人样子,天花板上不能有一丝纹尘。五小姐的所有衣物要从新洗过,整洁收放,所有的锦被棉枕要拿去外面好生晒晒。

    叶茉坐在二楼的大窗户边,笑眯眯的看着下头那些小丫头们来回穿梭,时不时还发出几声类似“哎呀,哪个该死的把水桶放路中间,险害我跌倒。”“那谁,扫帚乱七竖八的扔地上着死啊?”“你你你,人家刚刚糊上上,你为毛给俺戳破了,你赔我。”

    这个院子里的丫鬟们,因为五小姐的亲近和善,竟渐渐都比外头那些个多出了三分活跃来。只要没犯错的,在叶茉面前也不若一般拘束,多时还会与她开开玩笑玩耍闹闹呢。

    叶茉喜欢这样的方式,亲近而不逾越,活泼却知晓分寸,爱闹却对外嘴严。不得不承认,这里头多少是有惠萼的功劳的。不然以叶茉的脾性,再是受宠,也避不得下头的偷懒耍混,怠慢了她去。

    自她此时的位置,往湖对面望去,也正好能瞧见长廊下头忙着添灯油换灯笼纸的下人们。叶茉用小小的手托着下巴,因明媚的阳光晒着,整个人也显得有些懒洋洋的。

    仿是临时想到了什么一般,上一秒还懒懒晒着太阳的姑娘突然睁开眼睛,灿烂的阳光映衬着明亮的双眸,显得很是闪亮。转头欢笑之时,贝齿整齐雪白。

    “惠萼,去书房把纸笔取来。”

    惠萼正收整着叶茉的玩意盒子,听见她叫人,忙放下手中擦拭到一半的夜明珠,福身出了去。不一会儿,便取来了白纸毛笔以及墨石砚台。

    叶茉今日穿了件收袖的淡蓝色裙子,包子头上的小铃铛被两条与衣服同色的丝带替代。惠萼给她磨好了墨便回去继续做事儿去了,叶茉则取了她爹特意让人给她量身制的毛笔,往那雪白的纸上写字。

    —— 今日天气很好,惠萼、莲菊她们在收拾屋子。我很开心,一是因这妙极了的氛围。而其实还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早晨我起来之时,在柱子上量了量,比起上个月,又长高了一小截。你最近在做什么呢?还在假装学习四书五经,实则偷看大玉国史记么?你家那仨正太长得如何了?尤其是程小三儿,丫贼粉嫩了,你可得帮我瞧着,别让他那么快长大哈。叔叔、婶婶怎么样?感情可依旧那般好?对了,你有没有长高呢?如今这身皮相可有你以前帅……

    叶茉写了不少,多是些家常扯皮的咸淡事儿,可这个过程她显得异常满足,眉梢翘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事实上这也不是二人第一次通书信,叶茉读书习字满了半个月之后,程齐礼就差人送了一封信过来。

    两个小娃娃互通书信,在普通旁人看来确是有些不妥的。可这两家大人权当二人闹腾着玩耍,程允之还自动脑补说这样有助二人学习呢,叶霍一听有助家里的书老爷学习,那是一百一千的愿意,还特意差了人专程给两个人送信,怕一人因事故耽误,一口气给弄了三人,真是暴殄天物。

    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还好这俩小家伙信件里头的内容,坑蒙拐骗使尽了,就是想弄来瞧瞧。却不曾想这两个当事人又怎敢把那些繁体字简体字混合写的信给外人看到,这么说吧,简繁结合倒还好些,关键是叶茉这斯抽风的时候就会用毛笔写俩英吉利文,偏生她不抽风的次数又罕见的少。当然,这一情况直接导致的后果是,那一头的程齐礼吃上被雷得外焦内嫩。

    有了第一次,后头的自然就水到渠成了。可偏偏程齐礼一个月就只给她来一封,不管她写多少给他,他总是雷打不动的每月定时差人给一回。

    叶茉也曾质问过表示不满,可少爷他对这个问题就是避而不谈,然后继续以月为单位,每月定时一次,气得叶茉骂他比女人月经还准时。不过抗议几次无效之后,叶茉也就默认了这个周期。然后以这个月经一样的交往作为唯一纽带,让被捆绑在两头的人记得,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一个与自己牵绊在一起的人。

    ……

    叶府在除夕到来之前,就将一切都准备得妥妥帖帖。春节期间,叶茉的夫子回家准备过年去了,临走前还给叶茉布置了作业,要她试写一篇大约两百字的作文,题目是“贺年”。叶茉为此默然了好半天,这才不由感叹,果然小学生的作业都是差不多的么?就连作文题目都这么像。

    五姨娘那边也有叶甄氏准了假,好生准备贺新岁去了。家里的一切都有她能干的娘亲主持,她一丁点儿大的小屁娃能帮上什么忙?就等着穿新衣服,领压岁钱咯。

    上回结婚……噢不,订婚的时候除了娘娘御赐的木梳之外,就没捞到什么好处。更悲剧的是,那梳子还被叶甄氏取去保管了,直接将她想用御赐梳子梳头的念头扼杀在了胚胎里。

    所以,这一回除夕一定要捞够本才行。尤其是她那大地主爹,嘿。

    ……

    大年三十那一天,叶茉起得很早。等惠萼听见声响进去,便看见五小姐撅着屁股在箱子里翻找着什么。小小的身子埋在一堆布料里头,就只见到一个小屁股露在外头。

    惠萼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给笑出了声来。叶茉翻找了半天没找着自己要的东西,此时听见她进来,就想站直起来让她帮忙找找。不料那箱子实在太大,她脚又垫得过高。翘脚一阵晃荡,一个重心偏移,竟咚的一声直接栽进了那大红的箱子里去。

    ……

    31

    眼见着胡乱折腾的小姐摔进了大箱子里,惠萼赶紧收敛了笑快步奔过去。叶茉扑腾了好几下才自那一堆的锦绣罗缎里头坐起来。见惠萼一脸紧张的冲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

    “惠萼,你可瞧着前些日娘亲新送过来的那件衣裳了?”

    见惠萼没答话,以为是自己没说清楚,忙又详细解释道,“就是桃花一样颜色的那件,上头还绣着金边的蝴蝶,很漂亮的。”

    惠萼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直接答她,只是伸出手去将那个歪在五颜六色锦缎里头的小姑娘抱了出来。一直走回到床边,将她放回了被窝里才张口道。

    “就知道你挂念着,我送去浆洗了昨晚才送上来,这时候正挂在外头呢。”

    说完就转身出了去,定是取衣裳去了。这时候莲菊几个丫鬟已经端了脸盆和热水进来,见叶茉已经醒了,脚上步子不由加快了些,嘴上玩笑道,“今日怎起得这么早?不再多睡会儿么?”

    叶茉冲她们笑了笑,自己反身爬下床来,然后自丫鬟手中接过半湿的帕子,粘了些清盐熟练的往嘴里送。

    边鼓捣着还一边接话过去,“今天肯定要穿漂亮些,还要早起去给爹娘请安,他们白天开心了,我晚上才有得开心……”

    几个丫鬟不明白这话中深意,都只以为小姐是为了让老爷和夫人开心,其中一个更是心生感叹,“小姐能干乖巧,老爷和夫人又疼爱得紧,当真是好福气。哪里像那边院子里头的四小姐,我昨天经过那边的时候,又听见哭喊得厉害,恐又是四姨娘在作怪了。”

    叶茉一听这话,手中动作顿了顿,却没立即问道,只是垂下头去就着莲菊手中的铜盆漱起口来。倒是惠萼自外头进来,正听见那丫鬟的话,皱了皱眉训斥道。

    “胡说什么呢?四姨娘是四小姐的亲身姨娘,怎轮得到你我这些下人乱说?”

    那丫鬟瘪了瘪嘴,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另外一个在边上给推了推,这才委屈的垂下了头去,“可我说的都是实话……”

    惠萼眼中色一紧,厉声呵斥道,“还说?”

    那丫鬟这才没了声音。叶茉这时候已经漱完了口,正让莲菊用毛巾擦脸,斜眼看了那垂头委屈非常的丫头一眼,糯声道,“背地里说人是不对的,何况这家里本就是非多,少说话多做事才是正经的。”

    叶茉嘴上虽是这样说着,心里却暗自泛着酸。那小丫头才几岁啊,上回当着一家人的面四姨娘都嫩下那般狠手,真不知道背着大家又是个什么样子。

    其他人都没再说话,只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惠萼轻轻顺着手上那一束柔软的头发,心里有些不忍。小姐才这么点儿年纪,就知晓这院子里是非杂多,要防人口舌了。这些都是夫人教的么?

    叶茉自黄铜镜里看了身后沉思的人一眼,怕刚才一席话露出端倪,连忙笑着打断道,“惠萼你快给我梳头,我要去与娘亲和爹爹请安了。”

    ……

    咱们的叶小茉在镜子里好生臭美了一番,这才出发去给叶夫人和叶老爷请安去了。可千万别以为她是突然想念爹娘,要去撒撒娇发发嗲什么的,人家肚子里的小算盘打得可响了呢。

    今天是除夕夜,也就是领压岁钱的时候。她来这边虽然吃穿不愁还过活得舒坦享受,可还当真没机会攒私房钱。要知道,钱这个东西,不管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那都是相当重要的。她家有钱是没错,她嫁妆也很丰厚,可那些远观着的哪儿有捧在手心里来得有真实感?

    于是,去吧,尽情的卖乖赚压岁钱去吧。

    ……

    叶茉就近先去了叶甄氏的屋里,去的时候夫人正吃早点。见叶茉笑嘻嘻的跑进来显得有些惊讶,放下手中的青瓷碗挑眉微笑问她,“今日怎么来这么早?天冷了睡不着么?我再让人送几个火盆去你屋子吧。”

    叶茉连忙摆动小手臂,摇头晃脑道,“不是不是,屋子里很暖和的。是想念娘亲了,就想过来看看呢。”

    叶甄氏嘴边笑意加深,伸手揽了叶茉进怀里,宠溺道,“今日除夕夜,茉茉可开心呢?”

    叶茉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点头道,“开心……”要是你红包包厚点我会更开心。

    下人们见叶茉过来,忙又添了碗筷。叶茉虽在自己屋子里吃过了,可为了让她的大客户开心,还是结过筷子陪着叶甄氏一路吃。这个过程中还不忘今日出门的目的,为了使叶甄氏开怀,使劲了力气讨她欢心。

    一直到早餐结束,叶茉见叶甄氏笑容满面心情舒畅,这才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脸,状似无意的与她娘道,“娘亲,为何茉茉才三岁半就有自己的屋子,可蔚姐姐都四岁了,还要与四姨娘一处住着呢。茉茉也还想与娘亲一处住。”

    说完偷看了一眼叶甄氏的脸色,见她仿佛若有所思又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娘亲,茉茉还要去与爹爹请安,娘亲要与茉茉一道去么?”

    叶甄氏回过来,就看见女儿一脸天真的望着自己。暗自在心里舒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道,“娘亲今日还有事情要办,就不与你一路过去了。”

    叶茉问清了叶霍的去处,又与叶甄氏闲聊了一会儿,才起身告辞出了叶甄氏的院子去。而就只叶茉离开之后,叶甄氏偏头问身边的淑兰,“四姨娘那边什么情况?对蔚丫头可还是那般?”

    淑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叶甄氏伸手揉了揉太阳|岤,有些不耐道,“真是不像话,还没吃够教训么?这事儿老爷可知晓?”

    这一声提醒显然点醒了这位大夫人的左右膀,连忙摇了摇头沉声道,“应该是不知道的,不然也容不得她乱来。”

    叶甄氏轻嗯了一声,看不出情绪。过了一会儿才自椅子上站起来,往里头边走着边吩咐,“去将我东头的彤园收拾出来,然后从四房屋里拨两个稳妥的丫鬟过去,过完了年就让四小姐搬进去独住吧,动静不必弄得太大,让该知道的人知道就行了。”

    淑兰一边随着她往里头走,一边垂头应下。而叶甄氏走了两步,像是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继续偏头与她道,“再使你妹妹淑芳过去,悉心打点四丫头的起居和彤圆里头的财务分配。什么东西该掌握着,你且别忘了教她分寸。”

    淑兰、淑芳都是叶甄氏娘家陪嫁过来的,尤其这个淑兰,办事稳妥有分寸,很得叶甄氏欢心。

    再说这头,叶茉在账房里头寻见了她那肥得流油的地主爹。同时还寻见的是好几个月没见着的未来公公程允之程大人是也。

    叶茉与她二人行过了礼便坐到一边,假意玩耍其实正竖着耳朵听两个人说话。程允之正在和叶霍说他家的那个儿子呢。

    “说也怪,我程家历来都出文职史官。不知怎么的,齐礼却对从政为官没什么兴趣,反倒是爱看些水利、商经类的。”

    叶霍一听这话,不由就来了兴致,“如此说来,贤侄还真该进我叶家门咯?”

    程允之也笑,“我看得开明,如你一般腰缠万贯,逍遥自在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毕竟是要继承爵位的,从商恐还是不妥。”

    他这话也有道理,叶霍想了想,这才认真与他道,“我记得齐礼四月就该五岁了吧,与我这个五丫头是同月生辰。”

    “正是四月初一。”

    叶茉在一边险些笑喷,原来他这个前夫兼未婚夫是四月一日生的哦。

    叶霍的声音再度响起,“如此说来也不小了,你回去好生摸下他的底子。能子承父业最好,可要实在不爱仕途,你也莫过分强求才是。若真走我老叶家的路,也未尝是件多坏的事。不过你得提早为他置办好田地,为将来铺路垫底是真的。”

    程允之轻叹了一口气,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叶茉一直都觉得,封建社会这种男权父权至上的制度,当家的男人都该是独断专横古板迂腐的主子。她还真没想到,她爹的想法竟然这么开明。若要放到原来的世界,这般豁达的思想,定要算着是前卫的了。

    “他若真有意这一行当,叶兄这座龙头大靠山可得要让他依靠才行哦。”程允之半是玩笑半是要求的说。

    叶霍哈哈大笑了两声,右手往胸膛上一拍,豪气云天道,“程老弟太见外了,我连最宝贝的丫头都送他了,还有什么是送不得的。”

    叶茉在一边泪流满面:爹啊,您能不要那么豪气么?把俺送过去已经完全足够甚至绰绰有余了。至于那些金银珠宝、田山船铺什么的还是送给俺吧,俺不会嫌多的。

    正独自嘀咕着呢,却听程允之叫她道,“茉丫头,近日可还在与你程哥哥写信?”

    叶茉立即换了张乖巧讨喜的脸,笑眯眯的回答她未来公公道,“还在写的,程叔叔。”

    程允之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秘兮兮的与叶茉小声试探道,“你程哥哥纠结都写些什么给你了?能说给程叔叔听听么?”

    叶茉眼角眯了眯,然后抿嘴甜甜一笑。偷瞄了一边同样好不已的叶霍一眼,歪头很是豪爽的答道,“能啊。”

    两个大人色一喜,都凑到了叶茉这边来。叶茉心道:好机会。然后伸出了两只小巴掌,一人面前一只,“程哥哥说了,要是有人寻我问话或是找我帮忙,都要收工钱的。”

    两个大男人都是一愣,程允之轻皱了下眉头,“好小子,疙瘩大就知道要收人报酬了。”虽是皱着眉的,可面上根本看不出怒意,反还有些开心。

    叶霍又是爽朗一笑,拍了程允之一把,道,“程老弟,齐礼若是不随了我,那就是浪费啊。你瞧瞧,这么点儿年纪就知道敛财了,将来必成大器哦。你还是别折腾了,赶紧送过来让他跟着我学商经去吧。哈哈。”

    程允之无奈的笑了笑,这才自袖中掏了一个红包递与叶茉道,“好好好,就当是程叔叔提前把压岁钱给茉丫头了。”

    哪知叶茉并不买他的帐,小脸依旧嘻嘻笑着,与程允之道,“程叔叔,那可不行。工钱是工钱,压岁钱是压岁钱,不能一样算的。”

    程、叶二人都被她逗得哈哈大笑,程允之本就中意这个媳妇,此时心情一好,便伸手自腰上解了一块玉佩下来,与红包一路递过去道,“小鬼灵精,算上叔叔这块玉佩该是够你开金口了吧?”

    叶茉欢欢喜喜的接下,然后点了点小脑袋,道,“够了。”

    说完收回程允之面前的手,将叶霍跟前的手又往前伸了伸。叶霍眯眼笑着,与女儿打太极道,“丫头,哪里有伸手找自己亲爹要工钱的。”

    叶茉自然不吃他这一套,将嘴巴一嘟,“爹爹,你可是说过的,亲兄弟明算账。爹爹是亲爹爹,那自然要更明算账。”

    见到叶霍吃瘪,程允之在旁边开怀大笑,“大哥,茉丫头可也不是省油的灯,虎父无犬女纳。”

    叶霍可是地地道道的j诈商人,此时更是想试探一下叶茉的底细。于是,翻了五个铜板给了叶茉。

    叶茉抽了抽嘴,一边将那五个铜板塞进小荷包,一边不满嘀咕道,“爹爹好生小气,竟比娘亲给得还少,少就算了,还少了这么多。”

    叶霍瞧她这般样子,心里只道自己的本事竟让个丫头继承了去,不由又添了几分宠爱,“丫头,你娘给了你多少?”

    叶茉也不说话,只将小巴掌竖起来往他面前一比。五……

    “五文?”

    不说话,只继续举着巴掌。

    “五贯?”

    还是不说话,我说老爹,你看我这样子是区区五贯就能打发得了的么?

    “莫非是……五两?”

    叶茉心头一合计,这里的五两基本上已经等于以前社会的五千人民币了。作为一个标准的富二代,三岁就给五千的零花钱也是需要相当程度的宠爱的。

    差不多了,便仰头看向她的冤大头爹,点了点头。

    叶霍的主要目的就是想看看这丫头究竟能让他心甘情愿掏多少,谁知这丫头小归小,确实心思通透,竟那她母亲来比自己。小心思用得对,值得奖赏。

    于是,手臂一挥,“今日你爹开心,你娘给你五两,我就给五两十倍。不过你得先答对了五两十倍是多少,不然就拿不走这五十两了。”

    叶茉眼皮一抽,老爹你这是看不起我三岁的智商是不是?别说你不提点,你就是不公布答案,俺也知道五两的十倍是五十两啊喂。太瞧不起我了,呜。

    叶霍见她迟迟不说话,还以为她是答不出来。又怎会想到,自己面前摆着的是只披着萝莉皮囊的怪阿姨。

    最终,叶茉意外的收获了五十两巨款,五十两什么概念?你让一个三岁的娃领着一张存款五万的储存卡对你说,“阿姨,俺有五万的零花钱哦?”

    你信不信?信不信?

    不信你就输了,因为这位名叫叶茉的小朋友就领到了绝对大于五万块的零花钱。

    心碎垂地,这是个什么世道啊啊啊?富二代什么的最惹人嫉妒了,哼。

    ……

    32

    一场除夕夜,叶茉收获颇丰。亲爹亲娘都是有钱又舍得的主子,两个姨娘虽不如正主子给得多,但是也是不少的。叶家大哥还没有成家,但是岁数已经在那儿了,因而照常也给下头几个小的一人添了一点儿。偏生今年还有一个叶青川,这小子手头不知道攒了多少,竟然也摆起了阔绰来。

    于是,叶茉自亲娘哪儿领得三两,亲爹处又添五两,两个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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