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欲说还休
叶飞没有急于返身尺柳小院,直截了当说道:“青霞山庄还有三年时间去铸造剩余符剑,我这里还有些天外陨石,全部赠与庄主,大抵可以帮庄主解燃眉之急。”
张语堂一脸愕然,喃喃自语:“这如何使得?世人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既然是涌泉之恩,张语堂又该如何回报?”
叶飞笑了笑,“湖上拦截焚香阁仙家,只是意气使然,可之后那天外陨石材质,还得跟青霞山庄做笔买卖,不是白送。”
最怕亏欠人情的张语堂如释重负,频频点头道:“如此最好,若是恩人不嫌弃,除去犬子所佩无根天水是将来及冠礼赠物,不好卖给公子,其余便是杀冬、烽燧、龙须和细腰阳春四柄藏剑在内,庄上所有喊得出名号的古剑利剑,都可以让公子一并拿走。再者,数位先祖当年游历江湖,偶有遇,青霞山庄对于焚香一事小有心得,那几本秘笈,张语堂只留下摹本,原本都由公子拿去,庄子上还有些田契金银……”
张语堂正说得起兴,被妻子扯了扯袖口,猛然回,才自知失态,讪讪一笑,心想以这位公子的家世底蕴,哪里瞧得上眼那些黄白俗物,醒悟之后,抱拳致歉道:“是张语堂俗气了,公子切莫怪罪。”
叶飞回望湖面一眼,转头笑道:“去尺柳小院慢慢谈?”
张语堂自不敢有半点异议,一行人到了小院,管事张顾已经把三名串门婢女连坑带骗带离院子,只留下两名本就在尺柳做活的丫鬟。
主客双方围炉而坐,少庄主张秀杰没敢坐下,壮着胆子打量这位年龄看上去差不多的公子哥,数柄名剑在怀,有些滑稽,再背上几柄佩戴几把就差不多像是江湖上兜售贱卖破剑的人物了。
可能是叶飞的借剑太过惊世骇俗,张秀杰误以为这位年轻剑仙仅是瞧着年轻,实则已经好几甲子超然物外的世外仙人。
叶飞饮了一口黄酒,“实不相瞒,在下想借青霞山庄的龙岩香炉一用。”
从古剑阁得到的五大器之一的焚天剑,不过是器的雏形,甚至连初级器都算不上,而且戾气深重,很容易影响人的心智,虽然叶飞得到了剑灵符文的认可,但仍需要将其进一步的炼化成初级器,这样自己的战力还可再增强一两成。
本来还以为叶飞要提多大的要求,原来只是借炉铸剑,这等小事对挽救青山山庄于危难之际的恩情来说,简直不值得一提,甚至张语堂还觉得,心中有愧呢。
张语堂大气都不敢喘,英雄气短,更是满心愧疚,只觉得万分对不住身前慢饮黄酒的恩公。
因此张语堂听到叶飞这么个小小的请求,先是一愣,然后略微有些失望的道:“恩公您可真的是太客气了,实不相瞒,这两年眼看铸造符剑完工无望,张语堂也曾犹豫是不是携妻带子浪迹天涯,躲藏苟活,可每次到了龙岩香炉,就都没了这份念头,数百年二十几代人的祖业,张语堂可以死,但祖业不能毁在张语堂手上,不说其它,每年清明祭祖扫墓,后辈子孙不管如何不出息,总得去做的。别说那龙岩香炉,就是青霞山庄所有密室也可以对恩公大开,任由公子搬走都行。”
叶飞摆摆手,笑道:“君子不乘人之危,也不夺人所好,况且我也不是什么君子。”
张语堂是不苟言笑的粗朴性子,听闻这话也是咧嘴一笑,这位恩公倒是真性情中人,庄主夫人更是一些隐藏心结次第解开,眉目舒展,愈发温婉恬淡。
江湖阅历谈不上如何丰富的张秀杰更是哑口无言,在这位年少成名的少庄主看来,既然这位恩公已是亲眼所见那般举世无双的剑仙风采,谈吐也该是不带半点世俗气的,哪里想到言谈之间如此平易近人。
叶飞抬手借剑一观,张秀杰手忙脚乱递出龙须一剑,看得屋外门口两位丫鬟相视一笑,少庄主平日里可都是温文尔雅得很,便是迎见江湖上的大侠前辈,也从不见他如此拘束紧张。
叶飞抽出半柄古剑龙须,剑身如镜清亮似水,叶飞眯眼望去,笑道:“方才在湖上切磋,有一位女子焚香士使出了指剑,据说可以指山山去填海,指海海去摧山,你们青霞山庄焚香与练剑并重,对这个有没有讲究?”
张语堂一脸古怪,张秀杰聚精会,不肯漏过一字,倒是庄主夫人柔声道:“恩公所有不知,焚香阁擅长焚香,其中惊才绝艳之辈,可以在武师和武将两种境界中摘取一鳞半爪,美其名曰龙宫探宝,从武师中领悟,较之更高一层的武将,相对简单,但也仅是相对而言,一般焚香士,便是穷其一生,一日不敢懈怠,也未必能做到,委实是太过考校焚香士的天赋机缘。”
“湖上指剑之人,取法道教符箓飞剑派的点符之玄,点天天清明,点人人长生,点剑剑通灵,三重境界,依次递减,那名焚香士不过三十岁左右,能有此境,只要甲子岁数之前点剑再点人,未必不能百岁之前去点天,拣寻物华天宝。焚香士之强,自然不在体魄,而在焚香二字。”
夫人犹豫了一下,轻轻呼出一口气,情复杂道:“为首焚香大家乃是本宗长老‘滴水’观音,最擅驭水,袖中净瓷瓶重不过三两,传言却可倒水三万三千斤。”
叶飞手指抹过古剑龙须,笑道:“看来是这位焚香大家手下留情了。”
张秀杰冷哼一声,道:“恩公在湖上御剑数万柄,那老妇人分明是知难而退。”
叶飞摇头道:“我那些手笔,不论是借青霞山庄的实剑还是湖上水剑,吓唬人可以,说到真正伤人,就稀拉平常。”
张秀杰正要为心目中顶天立地的仙恩人辩驳几句,叶飞已经笑道:“少庄主,我其实跟你差不多岁数,不妨兄弟相称。”
张秀杰张大嘴巴,张语堂和妇人也是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名年轻剑仙真是二十左右的男子。
此时窗外的天色阴而不雨,凉而不寒,好似女子欲说还休。
“恩公把我当兄弟,而我却想……哎!”男子女相的张秀杰突然心生羞愧之色,满脸俏红,低头揉捏着衣角,不敢去望向他的侧脸,满脸的哀怨,在心里幽幽的道,“自己又如何能配得上他呢。”
叶飞又喝了一口温热的黄酒,仔细查看着龙须剑,对于断袖的张秀杰心中所想,全然无觉。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