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过由明转暗罢了。
年前大家谁不想多弄点年货，这黑市规模自然就大了。
那些红、小将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还是很安全的。
这也是蔡母放心让三个孩子出来卖鱼的原因。
穷苦的孩子早当家, 蔡四哥过了年就十四岁了, 也算大小伙子了。
这个年纪在农村可以担事儿了。
再过两年都能娶媳妇了。
镇上的黑市就在供销社后街，就是这么明目张胆。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了。
看着他们驾牛车过来，都知道有好东西。
压着嗓子问, “卖啥的？”
“有猪肉么？”
蔡五哥激动的回答, “卖鱼的, 不要票, 四毛一斤！”
这是他们早就想好的价格。
平时肯定没这个价，谁让要过年了, 涨点价很正常。
何况他们还不要票。
“咋这么贵，人家都卖三毛。”
有嫌贵的。
也有想买的, “拿出来看看！”
蔡四哥、蔡五哥将鱼从土筐里倒了出来。
他们的鱼都是用草绳穿起来的。
事在家里量好了的。
“这是一斤的, 这是两斤，最多是三斤的，保证只多不少, 要买的赶紧挑。”蔡五哥不拦着人了，示意他们自己挑。
“我要这串，二斤对吧。”这人掏出八毛钱。
蔡四哥看摊，蔡五哥和蔡丹两人收钱。
鱼也不多, 很快就卖完了。
之前还有些纠结贵的，看着鱼快没了，也赶紧抢着买。
这样卖的更快了。
“咋就没了，下午还来不？”没买到的婶子就问。
蔡五哥摸着兜，里面都是钱，他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钱，“不来了，没鱼了，明天都过年了。”
蔡四哥已经将牛车掉好头了，喊了句，“上车。”
蔡丹、蔡五哥赶紧窜上去了。
“四哥，咱们不买点啥啊？”好不容易来镇上一趟。
而且他们还挣钱了。
“家里啥都不缺，娘说的。”蔡四哥甩了下鞭子。
牛车快了两分。
蔡丹有些冷，往她五哥那里挤挤，“我看了，没啥新鲜的。”
在卖鱼收钱的时候，她就瞄黑市的其他卖家了。
有卖粮食的，有卖碗盘的，也有卖蘑菇、菜干的，还有卖鸡蛋的。
都是她家有的东西。
她倒是想去供销社一趟，把牙膏牙刷买了。
但是这钱是俩哥辛辛苦苦挣得，她不能动。
至少在他们分完钱之前不能动。
等分了钱，她可以借点。
回头慢慢还。
她早就看好了，一把牙刷两毛五，一盒竹炭牙膏八毛五。
加起来一块一，她得还半年。
“我不做了，我跟着跑，越坐越冷。”蔡五哥一下子跳了下去。
蔡丹有些纠结，她也冷啊，但是并不想跑。
“三妹下来啊，跑着可舒服了。”蔡五哥对着她招手。
蔡丹还是没忍住，也跳下去了，小跑起来，浑身暖和和的是舒服。
“三妹，你摁着点包。”蔡五哥盯着蔡丹的书包不放。
蔡丹才发现蔡五哥跑路姿势有些怪。
他一条胳膊在甩。
另外一条胳膊在捂兜子。
兜子里…有钱。
所以提醒她摁包也是因为包里…有钱。
蔡丹抿嘴笑，“放心，我把包扣的可严实了。”
她这个包是蔡母给她新做的，用的就是分到的黑布。
她在款式上没多要求，只是让蔡母给缝了几个纽扣。
蔡丹之所以有这个要求，就是怕东西掉出来。
其实她更想要拉锁。
可是拉锁不好买，还有点小贵，纽扣就很好。
半路上，蔡丹她们还遇到一个中年妇女，那人居然认识她们，“这是老蔡家仨孩子吧，我是你们桃嫂子的二嫂，让我搭会车呗。”
蔡五哥一向自来熟，“那您上来坐。”
蔡丹也不反对，牛车那么大地方。
与人方便自然可以，听她那话还是亲戚。
主要是她们兄妹仨的过她一个，不怕她是坏人。
“你们这是干啥去了？”这位刚坐上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蔡五哥眼珠一转，开始瞎鸡儿扯，“没干啥，我们出来练手，学赶牛车。”
蔡丹把牛转了其他方向，怕自己笑出来，心里却是一点不担心了。
中年妇女扯扯嘴角，“哦，你们大队长是个大方的。”
“嗯，我们大队好几头牛呢，还有拖拉机。”蔡五哥开始显摆。
“听说你们砖瓦厂可挣钱了？”女人又问。
蔡五哥一脸迷茫的回答，“也没人和我说啊。”
女人脸色有些发黑，“那个…蔡峰是你堂哥吧，他有对象不？”
蔡五哥摇头，“不知道，他又不上学，我一天就看不着他，去哪问。”
一直在专心赶牛车的蔡四哥突然回头，“大嫂子，到岔路口了。”
那意思该下车了。
“哦哦，瞧我，一说上话就忘看路了，我下车，谢谢你们仨了。”
待中年妇女下了车，牛车再次启动。
好一会，没人说话。
等到看不见，噗嗤一声，蔡五哥和蔡丹都笑了。
“这人谁啊，跟包听似的。”蔡五哥心话，得回他聪明，要不就被人套话了。
“谁知道，说是桃嫂子二嫂，不定是不是亲的呢。”蔡丹也不认识。
“咱们大队有钱了，可招人眼红了。”蔡五哥哼哼。
蔡丹深有同感。
上次她还听爷奶说，有人给上边写举报信。
说是他们四大队搞资、产阶级那一套。
要不是蔡姑父厉害，说不定红小、将就进村了。
蔡奶奶那么好的性子都破口大骂。
可她要说，蔡姑父真的是太厉害了。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还能屹立不倒，游刃有余。
不佩服不行。
有一次蔡姑父露了一嘴，就是有肉大家吃，吃的人多了，就没人敢抢了。
她也知道不管是鸡、猪还是砖瓦厂，蔡姑父都把利益大头舍得出去，交了人脉。
本来她们一个小村子并不影响大局，蔡姑父又会做人。
这样她们村子才能这么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