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
漆黑的夜空中繁星密布,北斗七星在星辰中恒定不变。
北街的一座小破院子里此时并不安生。
金氏的怒骂声传出屋子,“墨青,你怎么能让琉儿嫁给赵泽霖呢?”
墨青靠在床头没好气的看着金氏,“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的儿子做了什么事?”
“明知银辉阁是墨风晚那丫头的,还在那里欠银子,明知聘礼是墨风晚的,还堂而皇之的当了。”
金氏立马泄气了。
她声音小小的说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墨青不置可否。
金氏抱着被子做了一番盘算。
赵家除了家中无人为官之外也没有别的不好,更何况她从前一直知道墨琉对赵泽霖芳心暗许。
让墨琉嫁给赵泽霖,日后的吃穿好歹不愁了还能接济墨雨。
若是墨雨能争点气,娶到一位大官家的小姐也不是不可以。
金氏满意的勾起唇角。
她看向墨青娇滴滴的说了声,“既然老爷觉得此时稳妥,那就听老爷的。”
墨青垂眸,“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墨青微微颔首,“想清楚了就唱支曲儿吧,给我解解闷。”
清脆的嗓音在墨青的耳边响起。
墨青闭眼满意的勾起唇角,婉转悠扬的曲子令他陶醉不已。
次日。
凌若水摇着白羽扇朝着帝师府的方向走去。
她昨日收到这么大的消息,自己可做不了主。
万一她动了幕楚潇心尖尖上的人,幕楚潇定然会活剐了她的。
她这一身雪白剔透的肌肤她可舍不得呢。
帝师府
凌若水看着门口矗立的镇宅狮子,她淡定自若的走上石阶。
朱漆的大门连带这金色铆钉都在秋阳下熠熠生辉。
“咚咚咚——”
门房连忙打开了门扇,“凌姑娘。”
凌若水摇着白羽扇迈着莲花步走进帝师府。
帝师府甚是庄严大气,一草一木皆规整有序,青石板铺成的地面在这深秋时节竟没有一片落叶。
凌若水凌波微步的走在绵长蜿蜒的红漆游廊中,与帝师府的景色格格不入。
良久。
她看着不远处的芫花苑,面不改色的走了进去。
芫花苑内,幕楚潇坐在石桌边低头品茗,花锦辰立在菊花丛边赏菊。
凌若水摇着白羽扇妩媚的走到幕楚潇的面前。
秋风拂过时,幕楚潇额间的一缕青丝微微摆动。
他垂眸低声:“何事?”
凌若水鲜少来帝师府找他,若是来了,那定然是她做不了主的大事。
凌若水摇着白羽扇声音妩媚道:“昨日一揽芳华来了个大买卖,竟然是为墨家小姐说亲的。”
话音渐落,凌若水象征性的笑了笑。
秋阳下,她的笑容令人心醉,妖冶的容颜似乎只有她才能驾驭。
幕楚潇闻声瞳眸微动,他的指尖摩挲着玲珑瓷茶盏,“墨家,小九?”
凌若水浅笑,“不止呢,还有小五。”
花锦辰闻声朝着幕楚潇走来,“瞧瞧,你还未下手劲敌马上就来了。”
凌若水看着身旁的花锦辰,她同以往那般自然而然的将手臂搭在花锦辰的肩头。
她手中的白羽扇勾起花锦辰的下巴,红唇亦微微勾起,“好些日子不见,淳世子又俊了几分呢。”
花锦辰伸出一根手指嫌弃的推开凌若水,这个女人总是见一个勾搭一个,容易让人误会。
凌若水娇嗔,“淳世子何时不近女色的?”
花锦辰冷冷的说了声,“一直都。”
语毕,花锦辰撩袍落座。
凌若水摇着白羽扇浅笑,“淳世子还真是够高冷的。”
花锦辰闻声脸上绷不住了,他平时就很吊儿郎当,怎么在凌若水的眼里就变得高冷了?
他看了眼凌若水,又看了眼幕楚潇,“你怎么不勾搭他?”
凌若水默默的给了花锦辰一个白眼,“我家主子你还不知道?万年冰山脸,撩不动。”
花锦辰笑而不语。
幕楚潇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的说了声,“消息就放墨家小五的,若是墨府的人问起来,就说都放了。”
凌若水摇着白羽扇娇媚的说了声,“好。”
临走时,幕楚潇语气淡淡的说了声,“以后在本座面前把你的魅惑劲儿收起来。”
凌若水只是象征性的听一下,怎么做,那是她的事情。
凌若水走后,花锦辰哂笑,“墨家又不傻,小五和小九一样貌美,怎么可能只有看上小五的呢?”
幕楚潇挑眉看了眼花锦辰,“不是盛传墨家小九是草包吗?草包有草包的用处。”
花锦辰但笑不语。
秋风微起。
帝师府蜿蜒绵长的红漆游廊边几簇绿牡丹开的正好。
凌若水摇着白羽扇凌波微步的走在游廊下,妩媚妖艳的容颜为冰冷的帝师府平添一抹颜色。
她走到一半,迎面走来一位玉树临风的少年。
少年着天青色绣梨花暗纹交襟衣衫,宽大的袖袍在秋风下微微摆动。
凌若水摇着白羽扇勾起唇角,正红的口脂令她的容颜愈发妖魅,“这么巧呀,竟然能在帝师府遇到南阳世子。”
凌若水如往常那般双手圈住白卿羽的脖颈。
银色的宽袖顺着她的藕臂滑落,白皙的手臂犹如上好的羊脂玉般光滑细腻,暗红色的朱砂痣在她的藕臂上异常显眼。
白卿羽目视前方,清冷无比。
他冷声,“把你的手放下去!”
凌若水勾起唇角不紧不慢的将自己的手放下。
她用白羽扇勾起白卿羽的下巴,“南阳世子可真是貌美,也不知道日后哪家的小姐这么有福气。”
白卿羽不着痕迹的移开凌若水的白羽扇,继而与她错身而过。
凌若水微微转身看向白卿羽离去的身影,她的唇角自然勾起。
“南阳世子许久不去一揽芳华,都不知道苏梨最近过得如何。”凌若水摇着白羽扇象征性的笑了两声。
白卿羽闻声突然驻足,他垂眸,“她怎样?”
凌若水摇着白羽扇迈着莲花步渐行渐远,“寻欢作乐,乐此不疲呢。”
白卿羽闻声,他的手微微紧握。
他转身看着凌若水离去的背影临时改变了想法。
他大步朝着凌若水的方向走去。
凌若水看着白卿羽快速离去的背影伸出白羽扇喊道:“南阳世子。”
白卿羽头也不回的朝着帝师府外走去。
街道规整,繁华无双。
秋季的九重城虽萧条却也不失热闹,街道两旁摆着的红石榴在秋阳下色泽鲜艳,垂涎欲滴。
银辉阁
墨风晚优雅的坐在二楼雅座,拈起碟中早已剥好的石榴放进嘴里。
秋季新采摘下来的石榴甘甜爽口,令人爱不释手。
片刻后。
宁臣松带着一个身穿深色衣衫的中年男人不紧不慢的走到墨风晚的面前。
墨风晚头也不抬的说了声,“来吃石榴,酸甜……”
她漫不经心的抬头看向宁臣松,却无意间看见他身后的衣衫,“谁呀?”
墨风晚佯装不知,随手扔下手中的石榴,拿着绣帕不紧不慢的擦着指尖。
宁臣松坐在墨风晚身旁的雕花太师椅上,“刚才在门口撞见的,说找你有事。”
墨风晚撕扯手中的绣帕,唇角自然的扬起,“说吧,找我什么事?”
中年男人还未开口,墨风晚又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如果是来找我走关系的,那便请回吧。”
中年男人的脸色略微露出一抹难色,“晚晚,爹爹今日来找你是想跟你商量个事。”
墨风晚低头擦拭自己的指尖,淡淡的嗯了一声。
墨青继续说道:“晚晚,你姐姐快要出阁了,为父想让她从墨府风光出嫁,你看这些日子让我们搬回墨府可好?”
墨青的姿态极低,显然是真心来巴结墨风晚的。
墨风晚静静的擦着指尖,前几日新做的蔻丹好看的很呢,她日日都要欣赏许久的。
半晌后,墨风晚双手搭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看向墨青,“出阁呀,赵家知道吗?”
墨青一时犯了难,“北街太过萧条,商议亲事难免跌份。”
墨风晚冷笑,“跌份?”
“当初不是你要离开墨府的吗?”
墨青不可思议的看着墨风晚,他什么时候说过他想离开墨府了?
墨风晚见状疑惑,“你看我做什么?”
墨青尴尬的笑了下。
墨风晚的唇角划过一抹嫌弃,他此时的笑容简直比哭还难看。
墨青说道:“晚晚,若是你姐姐不能嫁给赵泽霖,你那十万两银子不就打水漂了吗?”
墨风晚微微颔首,“也是,那你们就暂时搬回来吧。”
宁臣松推了把墨风晚,“晚晚。”
墨风晚唇角勾起,似是不在意。
墨青连连称好,这次竟然出的给墨风晚到了谢。
墨风晚看着墨青的背影,凤眸中微不可察的划过一抹算计。
墨青走后,宁臣松不满的看着墨风晚,“心真大。”
语毕,宁臣松抬脚离去。
墨风晚没有过多的解释。
她淡淡的看了眼宁臣松离去的背影,起身走到红漆围栏边看着银辉阁热闹的场景,心情瞬间舒服多了。
另一边,一揽芳华
白卿羽轻车熟路的朝着苏梨的屋子走去。
凌若水摇着白羽扇淡定自若的走进一揽芳华。
她虽紧追着白卿羽来的,却也看不出她的着急。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像从前那样不紧不慢的回来的呢。
二楼
白卿羽二话不说推门而入。
屋内,少女着梨花白轻纱襦裙跪坐在古琴前素手抚琴。
矮几前跪坐着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
男人听见破门声目光凌厉的看向白卿羽,少女则是淡定的抬起眼帘。
入目之人,玉树临风。天青色交襟衣衫是她最为熟悉的。
少女见状不禁瞳眸微动。
白卿羽上前将苏梨拉起来,“跟我回伯爵府!”
他的语气透露着不容苏梨反驳的威严。
二人还未走出屋子,男人的随从便出现在门口。
他看着白卿羽声音冰凉的说道:“南阳世子就算再急也不能光明正大的抢人呀。”
白卿羽握着苏梨手腕的手又紧了几分。
他垂眸,“大人身为太常寺卿,不好好处理政事竟然在这里偷闲寻乐,就不怕圣上怪罪吗?”
中年男人狠狠的掷下手中的酒盏,“白卿羽!”
白卿羽淡定自若,“李大人若是能将听曲儿的心思放在政事上,现在也不至于是个正三品的官员。”
中年男人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正三品的官员在旁人的眼里算的上大官,可是在伯爵府世子面前什么都不是。
白卿羽冷声,“让开!”
中年男人非但没有让他的手下退下,反而下令动手。
白卿羽的手中虽只有一把折扇,他却能用一把简单的折扇挡住对方的刀剑。
最后,他收起折扇垂眸冷声,“本世子不屑与你的手下动手,而你,自然也不配让本世子的人为你弹琴作曲。”
白卿羽冷漠的看了眼中年男人,继而带着苏梨走出屋子。
一楼
凌若水见白卿羽带着苏梨走下来。
她摇着白羽扇扭着细腰肢朝着白卿羽走来。
“南阳世子今日好大的火气呀。”凌若水自然的将手臂搭在白卿羽的肩上。
白卿羽用手中的折扇朝着凌若水的手臂处打去。
凌若水猛然吃痛连忙收回了手臂,“南阳世子还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的。”
白卿羽扔给凌若水五十两银子,“苏梨,我要了!”
凌若水掂着手中的银子,“五十两呀。”
白卿羽驻足垂眸,“怎么?不够?”
凌若水久久不语。
白卿羽也不等她说话了,语气冰冷的说道:“若是不够,大可去南阳伯爵府取。”
凌若水象征性的笑了笑,“够,怎么能不够呢?”
白卿羽闻声牵着苏梨的手离开了一揽芳华。
凌若水摇着白羽扇目送二人离去。
待白卿羽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她立马掀起自己的衣袖看了眼被折扇打的手臂。
一道红印在她白皙的手臂是哪个异常刺眼。
凌若水娇气的说了声:“还真下狠手,比主子还凶,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屋檐上的黑衣暗卫闻声偷笑。
凌若水仰头看向屋檐,“笑什么,把眼睛闭上。”
屋檐上的暗卫慢悠悠的闭眼假寐。
凌若水状若无事般摇着白羽扇朝着二楼走去。
方才的中年男人没好气的走出苏梨的屋子,恰好凌若水才走上楼梯。
她妩媚的笑说,“这位爷今日可是在一揽芳华受了气?”
中年男人没好气的闷哼一声带着自己的亲卫离开了一揽芳华。
晚安,小可爱,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