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70:打包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于澄闷声笑了起来,低沉的旋律回荡在喉咙间,溢出奢靡的音调,但笑不语,掰开筷子就捞起清汤上面绿油油的青菜入口,有些烫,能瞧见隐匿在红唇中的艳舌颤动,让闵晹胸口燥热了起来。
于澄吃了几口,咬完吞下,脖颈带动着性感的韵律,漆黑的眼瞳中倒影着闵晹那张俊美的脸:“我拒绝,你就会放弃?”
也许时间可以冲刷掉很多青涩,他以为无法对着闵晹这张脸吃饭却原来是可以的,以为知道闵晹的身份就恨不得喝他的血啃他的肉却原来可以这样平静无波的微笑。如果现在面前是元韶,那么他的回答就是[我是男人]之类的话,当性别都成了最大的障碍,还有什么比这种无法逆转的事实让人无奈呢。
“我不会放弃!”闵晹迟疑了下铿锵有力的说道。
这句话不论任何时候问他都一样,只要活着,都忘不掉这段镌刻在灵魂中的感情,习惯是可怕的,放弃了这习惯他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执着了。听到于澄的反问,有些动容,有些颤抖的不敢相信,抓着裤子的手都要掐出红痕,从骨子里涌上的喜悦几乎就要这样淹没他,于澄虽然没有说考虑也没有别的暗示,却是第一次没有明确拒绝,对闵晹来说已经比想象的还要好太多了,压下胸口的骚动,大起大落的情绪让他的心脏隐隐作痛,但这种痛却实实在在提醒着他不是在做梦!
搅动着清汤里翠绿的葱花,手一顿,随即抬起漂亮的眼睛,像晶莹璀璨的弹珠子,桀骜的下颚微微抬起,“我无法阻止你的行为…”
后半句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那含义却已太过明显了,受宠若惊的闵晹吞吞吐吐:“你……你的,意思……是说,是说,不拒绝我的追求吗?”
夏日的夜晚带着微湿的热空气,从门外吹来,夹杂着些许油烟味,并不好闻,但闵晹认为这味道挺特别。天花板上亮着的几盏灯降在他的脸上,很丑的笑容,很呆的问话,于澄微动,从没见过这男人会露出这样有些愚蠢的表情,垂下眼帘,长长的眼睫阻挡了对方过于直白的眼。
虽然于澄没有回答,但这默认的态度让闵晹却高兴的忘乎所以了,甚至没意识到现在在外面,那嗜血的狂暴气息也被冲散了不少,现在这男人只是个沉浸在痴恋里的笨蛋,拿起手中已散去热气青菜面,忘了这是他不最喜欢的面食,只觉这碗面是天下最好的美味。
一时之间,两人不再说话都吃着碗里的面,缱绻的气息缓缓流动其中。
舒畅的心情也连带着吃面也津津有味,这个时候才感觉到空荡荡的肚子早已抗议了,但闵晹的吃相还是相当文雅的,看上去就像幅画,当他解决了碗里的面条才抬头,却见于澄怔忡的望着桌面,一如当年那个木偶般的活死人,心一抽,艰难的想要去触碰像是会随时离开的于澄。
也许是察觉到闵晹的动作,就在对方要碰到他的那一刻,仿佛是厌恶极了的反射动作,将闵晹的手甩开,动作幅度过大差点从椅子上椅子上掉下去,好不容易稳住了身体,口中强制镇定:“你想做什么!”
不想让于澄见到自己落寞的模样,闵晹像是没有察觉般,指着对面的几乎没有怎么吃的面,“将你的碗和筷子给我。”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是将面推了过去,“你想吃就吃吧。”
难道重生后闵晹连口味都变了?记得曾经的闵晹不碰一点面食,只有米饭可以用一些,听闻流言中的闵晹由于小时候吃了太多馊掉的面食,对这类食物非常抗拒,看着闵晹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深褐色的筷子,将汤面中的细葱挑了出来。心底浮上一层不知所措,这种连佣人都不会做的事情,这人竟做的如此理所当然,心底像被一根羽毛扫过,烦躁的无法言语。
于澄不再抬头看闵晹,像是多看一眼就会万劫不复,微蹙着眉心凹凸成川字,冷涔的声音带着些凉意,“你不需要做这种事。”
他只是不喜欢葱,但不代表不吃,胃口就像封住了进食的欲望,从元韶那个意外的吻开始今天就错乱了,明明知道不该招惹闵晹,却还是招惹了。
“用的是你的筷子,不要担心。”答非所问的闵晹专注的挑着,一点也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损失尊严,反而乐在其中。
心中似翻搅着涩意和怨恨,交织在于澄的心里,汇集成无法出口的话语,这还只是第一次,他还没完全控制好自己情绪,每个星期该如何面对这男人,忽然间于澄不知答应见面是否操之过急。
这时,一伙人吵吵嚷嚷的走了进来,他们都相当年轻,有几人赤着上身,肌肉发达充满力量,大步走了进来,让整个大排档燃起一股蛮横气息。这批人在接近这里百米的位置就已被无七几人发现,不阻止只因为看不上眼,要是和这些地痞计较岂不是自降格调,更何况要有突发状况他们完全有能力迅速处理。
这群人像找到了目标,笔直来到于澄那一桌,其中一人獐眉鼠目,花色衬衫被卷至胳膊,抽出腰间的刀一把插入木头桌子上,“我说这个位置向来是我们的,谁给你们权利坐这儿了!”
这语气霸道不讲道理,在大排档里的顾客对几人也并不陌生,只要不去惹事一般找不到他们的事儿,也乐得看戏,一时间鸦雀无声。这条街上的几家大排档在凌晨也是营业的,老板们和当地小帮派都有合作,收取一定的“保护费”让他们晚上可以正常营业,这是互利互惠的事儿,要是在店里看到能宰的肥羊,一些老板也不介意偶尔赚点外块。
一见到闵晹和于澄这样衣着光鲜的肥羊,那老板在他们坐下当口就通知了这群小混混,就等着他们来收取一些赔礼费那么自己也能分到一点,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次是踢到板钉了。
“喂,问你们话呢!”花衬衫嚣张的望着这两只肥羊,似乎下一刻就能从他们口袋里发一笔。
于澄稍稍掀起眼帘注视着闵晹,没有抬头也没有惊慌失措,这种程度的威胁连前世的他都看不上眼,更妄论活在刀口上的男人。闵晹意犹未尽的放下手中的筷子,清脆的碗筷碰撞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闵晹抬头的动作就如同慢动作回放,缓缓站了起来,却气势十足,那双眼漆黑一片犹如灌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只是那样随意一瞥也能如坠冰窖,就像被笼罩在那阿鼻地狱中受尽酷刑,花衬衫抖得就像风中落叶,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可怕的人,只是这样站着都能让人胆怯,不敢与其对抗。
那眼,根本不是他们这样虚张声势的人可以比拟的,花衬衫可以肯定,面前这人杀过人,而且杀的不少,不然怎么会出现这种麻木的冰冷眼,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在花衬衫身后的几人也不自觉的噤若寒蝉,那常年积淀下的威压竟是让他们生生后退了几步,在场的人并没看到闵晹的情,只见到他一个表情就让这群人撤退,这世界太玄幻了!原本对老板怨怼的老板娘更是崇拜的望向场中阴暗的男人。
有些女人并不在乎对方有多么可怕,在她们眼里“男人味”“ mn”这些词反而会催化她们的英雄情结。
此刻这个集合了所有人视线的醒目男人,心中却是沸腾着郁气,这一世好不容易和于澄能够平平静静的吃顿饭,更是破天荒的没有拒绝他,这样好好的晚上就被这群没有眼色的家伙给破坏了,将所有的戾气暴躁都没有掩饰的射了出去,前世上一任教父形容过闵晹,这是一台人性机器,没血没泪怪物,若是明智不要与这样的疯子为敌。
现在的闵晹非常后悔没有好好训练组织里的人,连这样的小喽啰都放进来碍眼!如果不是为了让于澄自在些,他早包下所有场所,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不上档次的挑衅。
如果让无七等人知道自己因为没拦住这些小混混而让boss加倍惩罚他们,相信他们在几百米开外就会把这些安全威胁剔除的干干净净。
于澄饶有兴致的抬头,看向正毫无顾忌爆发的闵晹,这男人的生气从来都是不行于色的。
闵晹轻而易举的拔出插在木桌上的刀,大掌一抬,刀就飞了出去,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已经插向他们身后的木门框上,入木三分。
花衬衫后知后觉的才察觉自己的脖颈上有一道血痕,轻擦过表皮的程度,心中冒起源源不断的寒气,后怕的倒退了两步才止住拔腿狂奔的冲动,怎么就好死不死了惹了这种煞星,这次真的踢到硬板了,他恶狠狠的瞪向一旁躲在收银台一角的老板,都是这家伙,不然今天他们也不会过来找晦气,什么肥羊,这简直就是豺狼虎豹!
“于……于少?”一个不敢确定的声音从这几人中间响起。
这是个苍白的少年,在这群大汉的衬托下更显得娇小,大大的眼睛就如同小鹿斑比水汪汪的,消瘦的身材显得弱不禁风,美丽的脸上尽是错愕。
“安宣,你怎么会在这里?”也许因为对方的倔强和故作坚强,于澄对这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印象颇深,记得这人应该在正亚大学念书吧,怎么会和这样一群人混在一起。
“是,是我!”声音浅了下去,似乎有些无地自容,安宣没想到每次都会在自己尴尬窘迫的时候遇到于澄,哽着话说不出口。
“既然都是认识的,那么就算了!不是还有人抢地盘们,吃什么夜宵,都走走走!”花衬衫也算个小头目,这时一见到安宣认识于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编了个理由就带走身后的几人,就像身后被火烧着般快步走了出去。
一群人如鱼惯出,终于能离开这个让他们窒息的地方了,不禁都松了一口气。
想问安宣几句的于澄,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对方迫不及待的离开,这样一个自尊心强的人自甘堕落总是让唏嘘不已,对方给[于澄]的鄙视和傲气印象太深。
闵晹并没有那么多心思去管不相干的人自然有人会替他处理,只是看着那碗已经涨开的面糊有些可惜,端着这碗面走向收银台。
见那群凶恶煞的都被闵晹吓跑,中年老板害怕的望着走来的人,“那……那个,我再给你们上一碗,不然不收你们钱,不要……不要再过来了!”
闵晹像是没听到将碗放在收银台上,只是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打包。”
穿的那么高档难道就穷到这种程度了,竟将一碗没有卖相口感的面打包,还筷子都一起放进去?
老板颤颤巍巍的给闵晹打包好,将这两尊佛送出了店门口。
走在莹莹灯光下的街道上,透过那橙黄色的光线,似也柔和了闵晹过于刚硬的线条,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于澄的视线关注在那被闵晹拎在手里的面上。
“我的冰箱里还有些食物,不至于饿死,你还是将那碗面扔了吧。”
“这不是给你的。”他怎么可能会给于澄吃这样的食物,缓缓回头,那张冰冷的脸上弥漫起一抹柔和,在光线下显得那样温暖。
、法则71:心念
阴暗的小巷里,潮湿的空气也赶不走外面一层层的热浪,覆着青苔的石墙立在小道两旁,镂空的窨井盖里冒出怪味,直熏的人捂住口鼻,黑夜赋予这地方隐藏的颜色,在这黏稠的空气中,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小道不远处,一个模糊的影子缓缓走来,渐渐清晰了起来,是一个略白的纤细少年,他的脚步并不多么稳健似乎还有些虚脱和惘然。这个巷子他很熟悉,每天都重复走着,只是今天这条路似乎特别长,借着远处道路上透过来的微弱光线,他将暗袋里的一张银行卡掏了出来,许是觉得自己的手太脏,刚接触到卡的表层就惶惶挪了些,截住边角,撸了把不知什么时候流出的泪水。
这银行卡是于澄曾经给他的那张,只是里面的钱都取光了,整整2万块钱一夜之间没了,如果有人问安宣恨不恨只知道赌博的母亲,他也说不出来,就算没尽到养育的责任,但她也是被生活压迫成现在这幅模样,如果没有他这个拖油瓶也许她也不会和父母断绝关系,孤儿寡母的生活将她最后一根脊梁也压折了,他不恨,只是难过罢了。
这张空卡只是个空壳,没人夺了去没人枪了去到是成了唯一属于他的物品,于澄并不是唯一帮他的人,却是第一个不求回报的,想到曾经的自己以为读书好,看不上那些“害群之马”,现在才知道没有谁比谁高贵,在他以为干净的世界突然被泼了浓稠粘腻的浆糊,将他的人生观捣浑了。
遇了形形色色的人,才知道像于澄这样的富家子弟至少没有伤天害理,至少还有良心。
苦笑出声,鼻子一酸,像是小珠子似得眼泪摇摇欲坠的要挂下,狠狠抹了一把将脸都糊花了,孰料从拐角处无声无息走出一个男人,这男人40上下的年纪,立体的五官和那双暗绿色的眸子显示这人并非亚裔,那双眼中没有过多的情绪,看上去就是拥有极强意志力的男人。
“你是来找我的?”安宣这一两年跟着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一点眼色还是有的,面前的男人绝对是练家子,举手投足的劲道都彰示着力量。
这条路白日里走的人也不多,更不必说是这个时间点,有这种身手又在路上截住他,没必要至他于死地,如果要害他也用不着到来到他面前,那定然是有所图谋。
“小聪明不少,不过如果待会你擅自耍聪明的后果可不是你负担的起。”冰冷的表情浮上不明显的讥诮。
对方这话说的随意,捏住那张银行卡,长长的睫毛颤抖着,牙齿咬住要出口的话,曾经有棱有角的安宣已被现实打磨的没了脾气失了性子,他听着对方的下文。
“的确要和你确认一件事,你是安家的二爷在年轻时和一位名叫原慕青女人的私生子,没错吧”无七像一条毒蛇,绿幽幽的盯着面前的猎物,似会随时吐出艳红的信子分泌毒液腐化。
原慕青,这是自己母亲的名字!由不得他错辩。
安宣扶着墙,单薄的身子晃了晃,似乎一阵风都会吹走似得,“怎么可能?”
这段时间对这座城市上流社会的了解,就他现在服侍的那位小帮派的头目也对安家几位掌权者点头哈腰,长在贫民窟的自己怎么会和这样的大家族扯上关系,他从小没有父亲,母亲也缄口不提生父,他只以为是失踪或者早有家室。
“看来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了,现在我告诉你是已确认的消息,不需要怀疑。接下来我会让人帮助你认祖归宗并得到安家的一部分财产,你只需要配合我们做一些事情。”对于一个渴望有钱脱离现状的人,身份地位是最需要的,无七抓住了对方软肋,让安宣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安宣藏着不安的表情像是迷路了似得,为取信安宣,无七将所有查到的资料都复述了一遍,几乎分毫无差。
“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对方显然把自己给调查的很彻底,那话安宣已经相信了八成,但他并没被这突然下落的馅饼砸晕,还保持着一丝理智,将欲取之必先与之,若不是图谋很大又怎么会抛出这样金贵的橄榄枝。
“安家将和林家小姐联姻,你只需要取得和林家大小姐林茜的婚姻即可,最好让她爱上你,如果她对你有意,你会得到安家所有财产成为正式合法继承人……”无七的声音犹如被打开的魔盒,吸引人堕落。
“为什么选择我?”像安家那样的大家族,排除流落在外的骨肉,单单是直系子孙就有不少,安宣完全相信对方有更好的选择。
这点……无七眼睛闪了闪,只是藏匿在这暗夜中无从察觉。若不是今天晚上的事情,boss还真不打算临时换人选。
“只能说你运气很好,认识于澄。”顾不得安宣还想问什么的模样,无七决定速战速决,要知道今天还有不少事要处理,“明天会有人来带你走,将有人教授所有上流贵族所需要学的,还有必要的战斗训练,为期三个月,过了这三个月你必须拿下与林茜的婚约,还有取得于澄的信任……”
天际将亮,黑夜被划破了一道口子,将光明倾泻而出,如轻烟般的薄雾渲染了整个地平线,安宣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微凉的风让他打了个激灵方才如梦初醒,而那欧洲男人早已在说完就离开,。
本就凌晨回到公寓的于澄是被一道痛苦而尖锐的喊声扰了浅眠,穿上拖鞋就急忙来到隔壁传来声音的客房里。
微白的光线从玻璃窗上透了进来,落在屋内铺成了一圈青白色的滤光,整个房间就像于卓昱的人一样,干净整洁却携着清冷。
于卓昱蜷缩在被子里,似乎在做什么噩梦发抖的厉害,宛若被雪水冲刷过的落叶,额头上是泌出的汗珠,晨光打在上面反射出晶亮的光泽。
眼皮沉沉的垂着,犹如千金重似得紧闭,于澄叫了几声他也没丝毫回应,不禁急了才凑近听他说了什么,于卓昱发青的唇抽搐着,嘴中不停重复着微弱的声音“不要……孩子……我要见他……见他……”
不明所以的于澄放弃了,正要起身去厨房为他找快湿帕给他擦汗,却被一双手紧紧抓住,似存着坚定的信念,这样抓着就能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抚了下他的额头,并不烫,许是被噩梦靥到了,于澄复又坐回床边回握那双同样冒着冷汗的手掌,他能撇下清醒的人却狠不下心抛开这样的于卓昱。
于卓昱觉得自己像是在地狱和人间徘徊,周围笼罩着黑暮,就像被压缩的污水铺满周围,难受的喘息着。
在梦里,他不是现在的男儿身,而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她将自己挤压在那狭窄的角落里,似乎那样能够稍微热一点抵御冬夜的严寒。
这是空荡荡的木屋子,在狂风呼啸中老旧的木板咯吱作响,凛冽的寒风伴着雪花从缝隙中钻了进来,如在一间天寒地冻的冰山中,稍稍一动就会被撕开皮肉,外面继母的叫骂声穿透了木头墙凿进她的太阳穴,生疼生疼,“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蹄子,竟然未婚先孕,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
“贱人,骚货,看我待会不打烂你肚子里的野种,绝不能把那孽畜留在世上!”
女人顾不得九月的身孕,吃力的爬向残破的木门,无力的敲打着,泪水像是开闸了一般掉了下来,咸湿的眼泪渗入她干裂的肌肤中,痛的大口大口的呼吸,却扯开了脸上的裂纹,丝丝血珠吐了出来。
她的声音凄楚的令人揪心的痛,“妈妈,不要伤害宝宝!求求你,他她是我的命,没了他她我也活不下去了……”
“是于澄留给我的,您不能杀了他她……”
“求您了…不要……”
声音越来越凄楚,几乎听不到她微乎其微的恳求,手背敲破了,却因为冻得麻木而感觉不到丝毫痛苦,冻得发紫的手指上闪烁的钻戒让她重燃了力气,死命撑大着要闭上的眼睛,眼看着不远处的窗户。
她半撑着挪了过去,小心的护着肚子,宝宝,你要保佑自己和妈妈,我们都要活着见到爸爸,好不好?
紧紧抱着肚子,她就这样撞上了二楼的窗户,从空隙间跳了出去,瞬间砸进冰冷刺骨的雪地里,撕心裂肺的痛苦从肩膀上传来,大约是碎了,也许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响起了叫骂声。
雪钉子打到脸上,眼前是看不到尽头的大片雪地,不能放弃,于澄,等我和宝宝来找你……一家人团聚好不好?
眼见于卓昱脸色比刚才更差,抖得也越发厉害,仅仅这一两个星期的发烧恶化,竟是将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瘦成了纸片儿,将于卓昱轻搂入怀中“卓昱,醒来!不要再睡了!”
不知喊了多久,于卓昱似有所感应,但眼皮就像被不干胶黏上了,好不容易拉开了一条缝,模糊中像是看到了熟悉的情,那样透着关心焦急的脸孔,和梦中心心念念的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