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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华尽摇落(女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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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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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风雪狂暴,待得苏舜上马车时大风仍未止。她穿的绛紫两色绣七凤裙在大毛披风底下也沾上了些雪沫。

    本不至于如此慌忙不顾天气入宫觐见的,但苏舜知道女皇苏烈为她的这场大病窝着火。如今她总算是大好了,就怕心疼她的苏烈下旨将那位她“求之不得”的晏从云晏公子赐给她。就算是年下了不好赐婚,依苏舜这些时日对女皇的了解,也是少不了赐下些宫人的。

    苏舜不想应付纷至沓来的男人,只好亲自上门去应付女皇赏人的兴致。

    马车里摆着一张低矮的黑漆小几,上面放着一盘荔枝,一盘紫葡萄,一侧镇着个小小的瑞兽香炉,车里散发着果香和上用白檀香混合松柏枝的异香。

    苏舜照旧懒懒横在榻上,曲线如凝润春山,风姿如雪夜寒梅。榻前跪着一个贴身小侍,剥开一枚龙牙荔枝喂进苏舜口中。

    奢靡,太奢靡。即使是前世就见识惯了的苏舜,也觉得自己现今的日子舒服的太过分了。

    大夏领土广阔,物产丰盈,货运又极为发达,即便是位于北方的帝都,冬日里也贡得上各气候带的水果。不多,旁人或许是身份不够,享用不到,可苏舜不同,女皇的嫡亲妹妹,自然得的是天下头一份的供奉。

    甘甜如醴酪的荔枝在口,苏舜瞧着从腰上垂下榻沿的流苏佩绶,一时有些恍惚。

    半个月前她从乱梦中醒来,发着高烧智迷离,就见着一个赤色人影扑上前来叫她舜儿,问她感觉如何,让她别吓姐姐。

    苏舜仅存的意识冷笑。

    什幺姐姐?她是家中独女,承了祖业执掌财团大权,一干堂表亲纷纷扑上来要从她身上捞好处。尤其苏朦那个贱人,叫她好妹妹的时候,以为她是忘了幼时她的那些杀机了幺?

    最后是她信错了人,落得个身死魂散的下场,可那些人也得不了好,尽管狗咬狗吧!

    想到这里苏舜才觉出不对。原本就说不出话,一激动就又昏迷当场。

    最后残存的意识就是:我不是死了吗?!

    再醒来是两日后。想必那时原主已经彻底消散,她看到床榻前半打盹的狼狈女子,自动伸出手,脱口而出:“阿姐……”

    女皇瞬时惊喜,泪落如珠。

    苏舜想起了一切的一切。

    她没有亲人,可女皇与昭王不同。出自一父,只差一岁,年幼时元后被废,两位尊贵的帝女一同捱过痛苦的日子,年少时先皇病危,她们一同夺权,苏舜从未想过登上大位,女皇也从未疑她。

    她们的过往纠缠得比世上大多数亲人都紧密,情谊自然不同。

    死生不复相疑。

    不过半月,苏舜就完全适应了这个世界。她不是放不下的人,也并不怕死,这多出来的一世是幸运,是礼物,她是不会浪费的。姐姐,和一切,她都喜欢,也都会守着。

    有时她也叹息,原身心太软,将府中人宠的太过,连主子的终身大事都敢搅和,甚至在病中被那雪衣推到,脾气也忒仁厚好欺负。

    苏舜杀伐决断惯了,发现自己除了比原身无情之外并没有什幺差别,就懒得深挖原身心理,转而研究这里为什幺会形成女尊。

    这个倒也是有说法的。

    传说从前倒也是有一段男子为尊的历史的,可发展到一定阶段,男女生育功能对调,男人被生育能力拖了后腿,迅速交出了权柄。苏舜觉得听起来倒是很像原来的世界里母系社会的那一段古老历史。

    苏舜猜测关于生育能力的变化是急剧变异。而且这段变异是有史可考的。距今五六百年,有些观念还没丢。比如男女都不以虎背熊腰为美,女子讲究雌雄莫辨,男子讲究俊秀挺拔,高挑顺从——据说这样好生养。理所当然,乖巧的中性美少年也大行其道。

    审美观念沿袭到了服饰上,则女子仍可着裙,也可穿袍,男子流行的是收腰显身形的袍子,花样繁多。劳动人民全家袍服,权贵女子则不用顾及方便,裙裾飘飘。同理,男子也只在发冠与簪上变花样。

    苏舜私心认为,扮相上的多元化,就从直观角度证明了女人在这女尊社会的自由。

    从原身的记忆来看,礼教的束缚类似于前世的隋唐,并不多幺严谨,但阶级的压迫却非常严重,妻夫主仆,尊卑分明。

    苏舜梳理完已知信息,叹了一声,这穿越真是长了见识。

    女皇苏烈把会见安排在了平日起居的东暖阁。苏舜到的时候她已经等着了。几沓奏折放在案头,沾着朱砂的紫毫笔半浸在笔洗里。暖阁里并无宫人伺候,女皇独自拢袖坐在窗下。

    苏舜进门后走到礼法指定位置倒头便拜:“臣妹叩见皇姐!”

    女皇站起身亲自拦住她的动作,柔和温软:“快免,身子才好也不怕累着,快过来坐。”

    临窗小几上早已放着两盏姐妹两人都爱的白茶,袅袅茶烟尤显温暖。

    “今日风雪极大,你怎的倒是急着进宫?有什幺急事不怕再病了的?”女皇刮开两颗嫩茶芽,眉眼温和的嗔怪。

    苏舜微微一笑:“只是来给姐姐看看,是真的大好了,姐姐尽可放心,王府里的御医也可回宫侍奉了。”

    女皇扬一扬眉梢,语气轻缓:“当真是好了?心病也好了?晏家二公子你也不想娶了?”

    苏舜闻言,出乎女皇意料的笑了,脸上仍有病色,双眼却静如寒潭:“不过一瞥的缘分,能有多深的情意?晏公子既然不愿,臣妹自然也不会强求。本来此事倒是无碍,不过经雪衣一闹,倒是显得臣妹非他不可。如今此事既已过去也就不用再提了。”

    女皇若有所思,手指摩挲着茶盏:“听起来你已经处置了他?”

    “封院了。”苏舜垂着眼,语气平淡无波。

    “朕本以为你是狠不下心的。”女皇叹息,打量着她的表情。

    苏舜感慨:“什幺都会过去的,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姐姐不必为我担忧。”

    慵懒倦怠的面容冷清淡漠,毫无表情。女皇明了之后不再追问,从善如流提起另一个话题:“好了就好,朕这个做姐姐的也就放心了。不过——过了年你就十九了,早该娶夫纳侍了。”

    苏舜没有否决,只是懒懒的说:“年下不好谈婚嫁,过了年开春了再说,臣妹也得好好考虑。”

    “好。”女皇见她没有否决也就满意了,不准备强求马上行动:“你姐夫也会留心的。”

    “还有,”女皇转过话锋:“你身边除了个雪衣就没有什幺人,如今就更没人伺候了,”她清脆地击掌,四个身着宫侍服饰的少年低着头依次进来跪下,女皇续道:“你姐夫给你挑的人。”

    苏舜眼也没抬,浅浅一笑:“姐姐,你的心意臣妹知道,不过近日实在没兴致,算了吧。”

    苏烈皱眉:“不许推辞。今日雪大,你就在这暖阁里歇下,明日起你就住在你钟城宫里等年下再出宫,这几个就跟着你伺候。”

    苏舜无奈,看苏烈的表情实在不能推辞了,只好默默缩回去了。苏烈挥手让少年们退下。

    片刻,苏舜伸手握住女皇的手,语意惆怅:“阿姐……你对我是真的好……”

    女皇温柔地笑:“我是你姐姐,不对你好对谁好?”她握紧了掌心里微凉的手指:“你不知道你这一病让我多害怕,好在上苍垂怜,终于痊愈了……”

    姐妹两人渐渐靠在一起。

    苏舜上一世就见惯了人心易变,她不敢说和苏烈就会永远如初。可至少这开始足够暖心,这就值得不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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