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再等一天
裴然痛苦的小脸埋进掌心,她已经跟安辰羽做交易了,只要今晚一过,一切都会好的。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晨曦之光优雅的普照大地,日升日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城市,从来没有人在乎过谁死了谁又还活着
天气不是很好,风势驱走了夏日遗留的最后一丝温度,冰冷的扫过人的肌肤,带起一层细小的疙瘩。童老大惭愧的倚着高架桥护栏,凝视前方一动也不动的小小身影,那一头长发正是美丽,在风里凄美的舞蹈,让人怀疑,裴然下一刻就要随着风飘走了
这样的女人天生就有让男人怜惜的魔力,童老大叹口气走上前,拍拍她的肩膀,“都一天一夜没阖眼了,老大我请你吃顿饭,回去睡一会,方知墨说不定已经回家了。”
一阵默然,手心的肩膀忽然脱离,裴然直挺挺的朝后仰倒,昏死在他怀里。
医院
严厉的护士长把童老大当成裴然的哥哥,厉声苛责,“你是怎么当哥哥的,妹妹身体都这样了才送进医院。我真怀疑她几天没吃饭了,还到处乱跑,现在低血糖还受了风寒。这年头的小姑娘一个个着了魔,拼着命的减肥,恨不能连骨头也削了,就剩下摘一两个内脏了。”总共才九十来斤,还不满意
显然,护士长以为裴然跟随减肥潮流饿晕了。这样的案例医院接触过不少。
“我我”无辜的摸着头,童老大哑口无言。
病床上裴然正在挂葡萄糖,听了护士的话童老大觉着裴然营养不良,便撒着拖鞋急匆匆从寝室出来的他穿着大裤衩和拖鞋。去附近的店铺给裴然买点吃的。
买了一碗鸡汤,五个大肉包还有一袋猕猴桃外加一袋小点心,可怜的童老大觉着自己真变成裴然的哥哥了,丫的方知墨,老子非找你算账不可,哪有把妹妹丢给别人的
因为裴然还在沉睡,所以童老大买东西的时候自己逛了逛,也就花了一个多小时而已,孰料再次回到病房,那个凶悍的护士长又开始发飙了,激动之余险些用盐水瓶夯他脑袋。
“你妹妹不见了”这还是哥哥么,妹妹病成这样,他还有心情出去逛街
“啊”尖叫一声,童老大丢下乱七八糟的东西夺门而出,一路狂奔。
从来没有对手机的震动如此敏感,裴然生怕自己错过了哥哥的电话,哪怕昏睡中也不敢懈怠。当手机震动第三声时,她已经挣扎着爬起来。
“您好,请问您是裴然女士么”
“是,我是。”
“您是方知墨的什么人”
“我,我是他妹妹。”
“那好,请您尽快赶往t市人医xxx号病房。”
“我哥他怎么了”尖声急问,裴然已经拔下针管。
“有人发现他割腕自杀。”
“他现在怎么样了”哭腔还带着抖音,裴然紧咬下唇。
“他的血型非常稀有,是rh阴性血,目前我市血库根本没有这类资源,裴小姐,请您尽快联系他所有的亲人,为我们血源。”
怎么也找不到鞋子,裴然踩着一双拖鞋冲出附属医院,横穿马路,刺耳的刹车声络绎不绝。
“大白天的找死啊”
“哪里窜出的疯子,妈的,给老子找晦气”
一辆无辜的出租车伴着司机的尖叫停在了她面前。无视司机痛心疾首的斥责,裴然拉开车门跳进去,“t市人医,快”
狠狠瞪了裴然一眼,司机还算淳朴,尽管嘴上依旧苛责,车子却发动的很快。
亲人她跟哥哥哪有亲人,老家的方汉同早就连个影子都没了,她去哪里找如果老天觉着哥哥不该死,就请赐她一身rh阴性血,抽多少她都不在乎,如果哥哥死了,她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t市人医正门口
司机大叔望着穿拖鞋逃跑的女孩,转眼溜进医院大厅,他摇了摇头并没有下车追讨车费,打从第一眼他就看出这孩子身上根本没钱
人医是全市最好的医院也是全市最贵最无情的医院,这里的服务台第一句不是问找到rh阴性血的家属没而是催促裴然付钱,手术费,药剂费以及病房管理费,各项费用,乱的裴然也分不清什么跟什么可她也不是好欺负的,也许是她浑身颤抖咬牙切齿的样子吓到了刚刚分配的小护士,小护士颤抖的骂了一句经病,让她去血液科验血。
大夫疑虑重重的打量着裴然,“小姐,我看你气色这么差,体重不过百斤,一次性献三四百毫升有危险啊。”
“我我没关系,我们家遗传,都是这种气色,医生,求您快给我验血吧,说不定我是rh阴性血”
“你的家人或者亲戚呢”
“我跟哥哥是孤儿。”
“哦。”方才还信誓旦旦说遗传呢,这孩子傻了,说话颠三倒四。
不过老医生的脸上还是浮起一丝同情,大概是不想见这对孤儿从此天人两隔,犹豫再三还是替裴然验血了。只抽三百毫升,两个人咬咬牙,吃点好的也能扛过去,就是受点罪。
长睫无力的紧阖,半睡半昏,从来不信鬼的她,坐在森白的长椅上一遍又一遍的祈祷自己是rh阴性血,这个平时最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血型对裴然而言弥足珍贵,十万分的渴求
化验结果很快出来,医生望着女孩焦急不安的色,十分不忍,于是赶快宣布结果rh阴性血。
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笑了。
看着从自己身体流出的嫣红,一点一点注入哥哥的身体,裴然从没觉得这么轻松,轻松的走路两条腿都开始发抖,飘飘的,眼难以定焦,有好几次撞到了墙角。
她打电话给童老大,喜极而泣告诉他,她找到哥哥了。
童老大带着一帮人匆匆赶到医院时,裴然正端着热好的红枣汤朝方知墨病房赶去。
小玲子急忙跑上前,帮她端汤,将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裴然却始终微笑,她觉得今天好,原来世上真的存在迹,rh阴性血,如此稀有的血型,老天爷赐给她了
大家送了很多营养品,童老大原本准备将裴然骂个狗血淋头,可一看到她毫无血色的双唇顿时觉得惊悚,便也不忍开口。由于病人需要安静,大家坐了一会只好告辞,小玲子临走前嘱咐裴然把保温壶里的鸡汤喝掉。
送走同学,裴然倒了一杯温水,拿棉球蘸着轻轻擦拭哥哥好看的唇,如果不是看在他虚弱的份上,真想给他一巴掌。
“方知墨,再发生一次这样的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自杀是懦夫的行为,没有什么比死更疼比死更苦,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她轻轻拂过那一旦生气就会蹙成“川”字的眉宇,千言万语一时全部哽在喉头。
“恨我吧,小然。”他早就醒了。
茫然抬起头,裴然声泪俱下,“我当然恨你恨死你了如果连你也离开我,这个世上我还有什么”
“小然,我死了一了百了,活着只会加重你的负担。”
“闭嘴我不许你再说这种话。钱是人挣出来了,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我相信你的能力恰恰是你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不相信,那才是无药可救。”
方知墨什么也说不出来,怔怔的望着裴然,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一直以来最坚强的人不是他,是小然小然比他坚强,比他乐观也比他勇敢。
可能是失血太多的缘故,裴然手脚发冷,力气也比平时小,但她仍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吃力的将方知墨扶着坐起,又体贴的给他摆正身后的靠枕。
“干嘛这样看着我”这是他第一次用这种滚烫的眼盯着自己,裴然苍白的脸色逐渐多了一层绯红,有些紧张。
“抱我一下,好么”
愕然望着情严肃的男子,裴然抿了抿小嘴,无声的将他搂进怀里,方知墨人生的第二次哭泣,泪水全部洒落她的颈窝。
聆听胸口传来一个男人此生最脆弱时的哽咽,裴然用她所有的温柔包容。
“没事的,很快就快没事的”她似乎早有把握,安宁的抚慰他。
强迫方知墨吃了好多东西,两个人好不容易轻松下来,憧憬了一会未来,望了望手机,已经接近下午五点,裴然谎称晚上要上自习,明天一早再过来看他。
方知墨没有怀疑,小然浑身散发的柔和母性让他无法产生任何怀疑,他最信任的人就是小然
男人最脆弱的时候和孩子没有什么分别,只要有足够的母性,他愿意相信你说的每一句。
裴然替他掖好被子,起身的时候两眼发黑,感觉有无数旋转的漩涡在眼前闪烁,强行定了定,她微笑着道别,踉踉跄跄的跑出医院,回寝室拿了一点钱,推着娟子的自行车赶往本市豪华的富人区,一寸土地一寸金的地方,这里住着翻手云覆手雨的有钱人,他们能够主宰穷人的命运。
中途,她红着脸走进一家药店,卖药的阿姨怀疑她不满十八岁,一边拿出几只包装隐晦的盒子一边苦心劝导,孩子,人生难免有岔路,关键是你能否看清,选错了不要紧,赶快回头才够明智。
裴然低着头,半晌又要了一瓶避免怀孕的药,无暇顾及别人是怎么看她的,她麻木的走出药店。
chter 16逼迫
人生真是妙,安辰羽从未试着等待一个女人的心情,期待,焦急,欣喜还有一丝愤怒,五味杂陈的难以明述。
时间怎么过的这么慢他抬头盯着上次拍卖会买下的古董钟,会不会机械方面出了问题
仆人一丝不苟的将他的发型吹干,才悄声退出。安辰羽穿着一身洁白的睡袍,领口微敞,那保持良好的肌肉必现,平整结实但也不夸张,性感的要命,从前那些女人只要看一眼就会迷的不能自已,可是他觉着小然不会,小然一定很害羞。
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安先生,裴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松了口气,总算来了。
裴然从没见过像宫殿一样漂亮的房子,更别说里面了,那些精巧的美轮美奂的装饰耀花人眼,没有几样能叫出名字的。背着斜跨的帆布包,她亦步亦趋的跟在管家身后。
觉着也没什么想法了,都要出卖自己了,她找不出理由让自己圣洁让自己无愧,只能麻木。
安辰羽的卧室比她老家所有的房间加起来还要大三倍,到处是精雕细琢的设计,尤其是深色玻璃茶几上的花瓶,好漂亮,裴然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东西。
亮灰色标准的男性大床摆在靠窗的位置,做工精美,在裴然眼里却变得分外恐怖,而离她最近的是一排几何摆放的白色沙发,从没想过家具也可以这么艺术。可惜沙发上坐的人让她不敢直视。
安辰羽掏出烟本想点燃,目光忽然在裴然苍白的脸上停顿一秒,又不着痕迹的将烟盒丢在茶几上。
她穿着普通的长袖衫和一条半旧的牛仔裤,松垮垮的背着一只帆布包。没有任何精心的装扮过,白嫩白嫩的小脸让原本就黑亮的头发衬托的更加惹人怜惜,似乎不习惯被人像盯着货物一样打量,裴然有些局促不安。
“过来。”他朝她伸出一只手,笑容还算温柔。
裴然没有将手交给他,而是将两份打印好的协议递至他手中。
“安先生,这是协议,希望希望你不要骗我们,否则我我会拿给报社的。”
“你就不怕自己名声扫地”他纯粹好问了句。
裴然却满脸惊慌望着他,仿佛他要反悔一般,“我不怕。”
仔细看了遍协议今夜过后于明天2010年xx月xx日开始,方知墨的投资公司所欠两亿债务将一笔勾销,帝尚不得再予为难。
果然还是年纪小啊,不懂人心险恶,他要是想为难多着是办法为难。不过安辰羽还是很爽快的签字画押,笑着说,“还需要什么吩咐”
“没了。”
她垂着头,头发总是遮挡半边脸,挡住她所有的不堪。
“那扇红色的门是浴室,进去洗澡吧,衣服已经放好。”安辰羽尽量四平八稳的说,讳莫如深的眼不肯放过裴然任何一丝起伏的表情。
她的小手悄悄的握紧帆布包的带子,却没有再说什么,缓缓走向那扇即将改变她一生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