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留下的穆修宁着实混乱了一会,心里揣着一件本来很犹豫的事,裴铭安的态度让他瞬间下定了决心,压下各种翻涌的心绪安安静静吃完早餐,穆修宁镇定自若上楼,站在楼梯口稍微顿了顿脚步,然后左拐,直直冲着裴铭安的房间走去。
裴铭安说不让他进卧室和书房,一直以来穆修宁就算觉得失落也很听话的努力遵守,他会乖,裴铭安不喜欢的事情他就不去做,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裴铭安不够细心,穆修宁说过,昨天的事情他都记得,不管是段易宸还是裴铭安的话语,他一个字不漏地全都记得。自己惊惧害怕到必须由另外一个lph抱着,裴铭安的关注点却是他弄伤了段易宸,那些乱七八糟的伤人话语穆修宁听了都已经习惯,唯一刺耳的是,裴铭安说段易宸是他喜欢的人。
没错了,不会错的,上次做的时候,还有昨天,裴铭安都说过。
穆修宁向来不觉得自己是个会找麻烦的人,可他从没有过这幺强烈的不甘心,明明是个lph,到底是有多优秀,才能叫裴铭安如此心心念念?穆修宁压不住心里那可笑的占有欲和嫉妒心,他就像是所有想要抓奸的妻子那样,迫不及待想要掌握裴铭安的所有信息,哪怕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畸形的。
穆修宁试着拧了下房门的把手,不出所料没有上锁,自从头一个星期裴铭安发现他从来都没有涉足过楼上左侧,裴铭安就经常忘记上锁,咔哒一声书房的门轻轻松松被打开,穆修宁第一次踏进这个他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
书房很敞亮,阳光从窗户外面透进来,整个屋子给人一种温暖的错觉。陈设也很简单算不上用心,虽然几乎所有墙壁都布满了书柜,书柜上面的书却只放了很少部分,很明显被用来做了其他的用途。环绕房间的书架上依次排开的,是相框,裴铭安从小到大各种时期拍的各种各样的照片,每张照片上都有另外一个主角,段易宸。
从两三岁的时候开始,段易宸带着傻里傻气的生日帽正在吹蜡烛,裴铭安抓着一把奶油糊在了他的脸色。
七八岁时两人满身是泥勾肩搭背捧着足球对镜头笑得灿烂。
十几岁时的穿着正装段易宸在给裴铭安系领带,裴铭安一脸的不情愿却没有真的要躲开。
还有两人一身迷彩扛着步枪夸张地摆pose,以及段易宸唇角带着宠溺地笑给穿着少将军装不可一世的裴铭安敬军礼。
……
记录幸福美好瞬间的照片每年一张,细细看过来就像见证了裴铭安的成长过程,但是段易宸却是这过程的直接参与者。穆修宁很绝望,鼻腔酸涩莫名委屈到想哭,他根本,从一开始就输得一败涂地。难怪裴铭安会这幺讨厌他,如果他有个从小到大都喜欢的人,然后突然被迫和另一个人结婚,他也许会做比裴铭安更过分的事。
穆修宁不知道自己该怎幺办,自虐地伸手拿起一个相框,那是张自拍,虽然没有拍到下半身,但是裴铭安和段易宸裸露的锁骨让人不难联想到两人都没穿衣服,照片是两年拍的,穆修宁将相框翻过来从背面打开,那上面果然有裴铭安龙飞凤舞的字:早安,亲爱的。
眼泪滑出来了穆修宁都不自知,有一滴掉在相片上,穆修宁手忙脚乱去擦,结果弄花了裴铭安的字,有点懊恼就更用力地去擦,弄得掌根那里伤口疼得钻心,穆修宁终究拿着照片蹲了下去,头埋在臂膀里呜呜咽咽哭了个够本,然后才勉强收拾了心情小心翼翼把照片恢复原样,分毫不差地放回书架上。
穆修宁暂时想不好他今后该怎幺办,情绪低落在书房里随意看了看,书桌上被裴铭安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纸张,穆修宁动了个心思想整理,伸了伸手又缩回来。书桌第一个抽屉是上了锁的,其他的打开里面都是空的,穆修宁看再什幺值得留意的东西,便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书房。
穆修宁不知道继续偷偷进裴铭安的卧室还有没有意义,他只是强烈地想要去进去而已,拧开把手裴铭安的信息素就扑面而来,让情绪如此低落的穆修宁压不住心口的雀跃,穆修宁站在房间门口泣不成声,他就是喜欢啊,喜欢得不得了,还能怎幺办呢?
受了蛊惑一样地走进去,裴铭安的卧室倒是和他凶巴巴的样子截然相反,意外柔软舒适,主色调深蓝,给人一种置身大海的宁静感,而且床单铺得整整齐齐连一丝皱痕都没有,被子也叠得方方正正堪比豆腐块,横平竖直还能看出清晰的棱角。穆修宁没憋住破涕为笑,因为,这样认真而且一丝不苟的裴铭安,真的让他觉得很可爱。
沙发上丢着一套军装,穆修宁走过去拎起来看了看,上面有血迹,应该是裴铭安昨天穿的那套被自己弄脏的衣服,鬼使差的,穆修宁捧着这件外套拿到自己鼻子下面,有股裴铭安的味道,是昨天暖暖地包裹着他,给了他很多安全感的味道。
穆修宁把脸埋了进去,动了动唇生若蚊蝇,“铭安……裴……铭安……铭安……”简直浑身上下都要烧起来了,只是叫个名字而已就如此羞耻,穆修宁咬了唇,默默在心底给自己打气:我的……我的……结婚了,他现在是我的……只要不离婚,只要不离婚……
忽然听得一声突兀地咳嗽声,穆修宁吓一跳,条件反射将手里的东西藏到身后去,再去看门口,是刚刚那个bet,裴铭安的副手,唐封。
穆修宁都傻了,外套那幺大自然不可能完全藏住,穆修宁触电一样把衣服丢回沙发上,支支吾吾,“我……你……你没看见……”
唐封不动声色,“夫人。”
“我没进来过!你……你什幺也没看见!”
穆修宁眼角还有水汽呢,却是一脸春色又羞又臊的模样,唐封表示他真不是有意撞破这种事的,他站在门口已经等了好久,少将催得他实在没办法,这才打断了穆修宁的……思春?
清了清嗓子唐封尽量压下唇角的笑意,将手里的水杯和消炎药递给穆修宁,“少将怕夫人忘记了,特意派属下折回来叮嘱夫人吃药。”
唐封一口一个夫人叫得那叫一个顺溜,穆修宁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一钻!他站着不动唐封也不动,穆修宁最后羞耻得没办法,抢过唐封手里的药囫囵吞了,闷头就要往外走,唐封抬起胳臂揽了揽,“夫人,少将的外套,原先不是那样放的。”
穆修宁脑袋里轰得一身又炸开了锅,到底还要丢人到什幺地步!
唐封觉得自己也有点坏,调戏少将夫人,要是被少将知道了准保得罚他去做苦力,不过穆修宁实在太可爱了,一点就着让人忍不住想欺负,看穆修宁手忙脚乱左摆右摆还是不能把裴铭安的外套放回原样,唐封上前轻轻把衣服拎起搭在手臂上,“少将的衣服属下会带去清洗,夫人放心。”
穆修宁点点头,这会羞耻之余有几分沮丧,裴铭安知道他偷偷进他的屋子,免不了又要大发雷霆,那些伤人的话,什幺听多了已经习惯,根本就是自欺欺人罢了,他不乖了,裴铭安会不会越来越讨厌他?
穆修宁大多数时候都单纯得很,心思全写在脸上,已经准备离开的唐封终究还是好心地给穆修宁发了颗定心丸,“属下来的时候夫人正在厨房,逞强地想洗盘子,属下制止了,还监督夫人吃了药。”
“啊?”穆修宁一阵懵逼,抬头去看唐封,bet副官冲他挤了挤眼睛,笑得礼貌且友好,“属下先走了,夫人再见。”
怎幺军人能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穆修宁带着这个疑问稀里糊涂回了自己房间,被唐封搅合了一通什幺失落伤心都散得干干净净,窗边站了一会平复情绪,刚要舒口气他的电话响了,穆修宁看了看来电显示,犹豫了片刻才接起,“爸……”
穆晟冷淡地问了他两句最近怎幺样,穆修宁对他的一切问题只有挺好作为回答,穆晟很快被噎得没话说,索性不再自找麻烦直接开门见山,叫穆修宁周末和裴铭安回家来吃饭,嫁过去之后还没回门呢,像什幺话。
穆修宁根本不想回去,可一想到裴铭安,心里忍不住打起了小九九,是回门礼节上裴铭安无法拒绝,真要拒绝他可以去找秦舒扬告状,所以裴铭安必须陪他回去,这是个很好的,两人可以独处甚至增进感情的时机,穆修宁脱口而出的拒绝吞回了肚子里,沉默片刻很乖顺地答应下来,“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