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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母种情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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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母种情录】(6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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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欢莫平

    字数:14677

    2021/10/26

    第六十章 往事如风

    " 那年应是德化七年,娘初出江湖,奉德臻皇帝太宁炿谕令,来青州探查水

    天教一事。更多小说 ltxsba.me『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gmail.cOm』其时,因羽玄魔君与其传人武功深不可测,除了擒风卫 之外,朝廷还

    秘密召集了青州武林同道,共讨'''' 魔教''''. "说起来,娘与你沈师叔还是那时候认

    识的,但他那时武功低微,常常与门派中的耆宿或其他武林同道一齐行动,而娘

    的武功已经小成,因此独来独往。

    " 他们多是在各大城池中搜索,只因那时奸相蔡渊当道,朝纲不振,百姓流

    离失所,村户信息杂乱无章,一团乱麻,与流民问询水天教,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娘另辟蹊径,正所谓藏叶于林,这不正是水天教上佳的隐匿之所吗?

    " 于是娘走遍了许多村落,也目睹了许多因朝纲不振而引发民间疾苦。最终

    娘在白英村遇到了你父亲,他伪装得很好,但还不够好——作为一个田舍郎,他

    实在是格格不入——因此娘一眼便识破了他,但没有急于交差,反而就在当地盘

    桓数日。

    " 当时恰逢有一遭到贬谪的京官名曰谢世昶,娘便托辞是他的女儿,因路上

    遇了劫匪与家人失散,流落此处,望求照看。他亦是宅心仁厚,便答应了娘,于

    是每日来送粥饭,而娘则常去田间地头看他劳作,偶尔会谈一些国事与民生,倒

    也惬意。

    " 约摸十几日过去了,娘假意离开,说要前往城内寻找家人,你父亲放心不

    下,便相送数里,直到官道旁的山坳,娘与你父亲坦白,没想到他也早已发现娘

    是假托身份的。于是我们相视大笑,娘对他好一番劝说,才勉强同意与我入城。

    " 回了百岁城后,娘出面说他是佛门俗家弟子,他也得以参与调查,还私下

    里自嘲'''' 贼喊捉贼''''.但在城里相处数月,他还是被娘说得意动了,只是仍旧有些

    摇摆不定。

    " 十月,太宁炿将蔡渊下了诏狱,朝野震动,天下无不弹冠相庆,你父亲终

    于下定决心,为天下百姓计,选择维持朝局稳定,遂将水天教的谋划上报朝廷,

    一场大劫消弭于无形。

    " 次年二月,娘与你父亲进京面圣,太宁炿豪言壮语,欲展宏图,中兴玄武,

    自他除掉蔡渊、亲秉朝政权枢后,下诏减轻了赋税徭役,我们皆认为他是明君之

    选,因此自京畿 归来后,娘与你父亲便不问世事,隐居青州郇阳郡含芝山葳蕤谷

    中,就此结成夫妻。" 听完娘亲与父亲邂逅相识的故事,我才明白原来父母是在

    二 十年前水天教的谋逆事件中相识,想必娘亲对水天教的理念有所了解,故此前

    些时日才不让我轻易以魔教称呼。

    我又低眉垂睑问道:" 那......父亲受伏身陨的事情,娘亲知道吗?" 娘亲面

    沉如水,点头轻叹:" 自然知道,那是隐居后的第二年,你父亲为值班衣物,去

    附近村落走动,发现徭役赋税不仅没有减轻,反而变本加厉、愈演愈烈。于是二

    月他提出要进京面圣,彼时你初诞未久,受不住舟车劳顿,更须娘陪伴照拂,故

    此我们母子未能 同行。

    " 约五六月之交,羽玄魔君修书一封,将你父亲身陨之事告知了娘,其中言

    明了朝廷与佛门牵连其中。但娘与佛门关系匪浅,无法向佛门出手为他报仇;而

    朝廷之事盘根错节、云波诡谲,一时间也难以查清。娘思虑再三,唯有先将你养

    育成人,再作打算。" 说到最后,娘亲的语气滋味难明,我心中也万分复杂,丈

    夫身死他人之手,自己却无法向凶手报仇,只能选择将唯一的爱子养育成人,谁

    能料到竟至于耽搁了十多年。

    不过作为二人唯一的爱情结晶,娘亲差点将我 "养育" 得反目成仇,也太过

    匪夷所思就是了。

    但此刻我也无心去深究个中缘由,安慰道:" 娘亲,你放心,我会为父亲报

    仇雪恨的。" 娘亲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眸光稍黯,似乎沉浸在了 往事中。

    我实不忍娘亲沉浸与悲戚之中,于是飞速思考,很快想起了另一件事:" 对

    了,娘亲,羽玄魔君将父亲的功法悉数告知我了。" " 哦,霄儿细说。" 此事实

    为我母子二人所共同挂心难解的谜团,因此娘亲还是提起了兴致。

    见娘亲摆脱了阴影,我心中稍安,便将所知和盘托出,巨细靡遗地尽皆陈述。

    待我说完,娘亲螓首轻颔,若有所思道:" 原来他竟是将永劫无终传给你了,

    却因缺少道心,特性能为与娘所知截然 不同,还以为是他师尊参悟的其余神功心

    法,倒是疏忽了。" 少了道心,永劫无终与寻常武学殊无特异,仅有练气增力之

    效,无怪娘亲未能辨清。

    不过娘亲忽而莞尔一笑:" 想来你父亲亦不能确定如此行事能否成功,是以

    连娘都未曾告知。" 看着娘亲忽如一夜春风来的笑靥,我心中不禁有些吃味,但

    立时警醒,怎能因父母情深而别生异样喔?

    我轻轻摇头问道:" 娘亲,那羽玄魔君......真是孩儿的师祖吗?" " 不错,

    虽然娘与他素未谋面,但以武学观之,与你父亲所言并无扞格。" 娘亲朱唇微启,

    螓首轻点,肯定了青衣人的说法。

    我若有所思地点头:" 嗯,难怪他答应不伤孩儿......" 娘亲反倒仙颜微凛,

    摇头提醒:" 呵呵,此言听听便罢,霄儿切不可以之为丹书铁券、金科玉律。"

    " 这是为何?" " 自古心怀天下而欲成大业者,所言所行皆是审时度势而为之,

    一旦形势有变,为了大家大业,他们必然毫不犹豫地自食其言,铁石心肠地抛弃

    舍却小家小业。" 娘亲的仙颜尽显冷淡,显然对此类人并无太多好感," 正如太

    宁炿自命不凡、心系苍生,当年为了夺得帝位,好一展宏图伟业、胸中抱负,冷

    血陷害一母同胞的二皇子、六皇子,至今未见悔恨——他们行起'''' 以大欺小'''' 之

    事来总是自欺欺人到毫无负担。" " 娘亲所言极是。" 诚如所言,即使将太宁炿

    排除在外,史书上也不乏"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的记载:如孙武为了结束诸侯纷

    争的时代,兵锋所指流血漂橹;又如朱雀王朝开国太祖一生兵败数次,逃跑时为

    极行速而抛妻弃子,坐视生父被杀还能笑言" 必欲烹而翁,则幸分我一杯羹"

    ......

    凡此种种,后世史官或曰英雄气概或曰枭雄之姿,却不知亲历者会是多么心

    痛与绝望。

    " 对了,娘亲,我们何时开始调查水天教之事?" 娘亲沉咛一会儿,眉目一

    凝,决断道:" 明日便自兰溪村而始吧。" ?

    第六十一章仙母溺爱

    我挺起胸膛,自告奋勇:" 娘亲,孩儿也要去。" 我心中十分明白,仅仅依

    赖久违的宠溺 与母爱便有恃无恐、得寸进尺,以为借此便能一跃成为娘亲的枕边

    人,这无异于痴人说梦,更是不知好歹。

    诚然,娘亲答应要补偿我,但并不代表就会坐视我 沉溺宠爱、自甘堕落,不

    学无术、游手好闲——真要如此,娘亲的雷霆之怒也不会轻易云销雨霁,我毕竟

    是她的儿子,望子成龙亦是她的愿景,与补偿母爱并不冲突。

    正好相反,若要使我心中的爱意能被娘亲接受,作为人子则不能让她失望透

    顶,作为男子则要展现独当一面的气概与能力,所以在这案件中有所作为才是上

    上之策,而非死缠烂打、软磨硬泡。

    " 勿需霄儿毛遂自荐,娘也会带上你的。" 娘亲宠溺一笑道," 娘可舍不得

    再把霄儿丢下了。" 我鼻子又是微微一酸,嗯了一声。

    这些许异状娘亲自是一览无余,玉手将我的眉头抚平,柔声说道:" 好了,

    霄儿不哭了,睡了一整天,该起来吃些东西了。" " 嗯。" 我正欲下榻,却忽然

    发现不妥——五月近夏,昨夜入睡时虽非赤身裸体,但衣物却是宽松敞开的,如

    此与娘亲共进餐饭实非人子之礼。

    " 娘亲,你先出去,孩儿、孩儿......换身衣裳。" 我忸忸怩怩地紧着衣襟,

    感觉脸上略微有些涨红,抓住衣襟。

    " 霄儿不必麻烦,你儿时娘已不知见了多少回了。" 娘亲眉眼促狭,手挽白

    袖,掩嘴轻笑,风情万种。

    听闻此言我更是面红耳赤,那亲近笑语仿佛扼住了我的脖子,支支吾吾道:

    " 那、那是小时候,现在 不同了嘛。" " 好好好,霄儿长大了,娘出去就是。"

    娘亲似是心满意足地颔首,总算没再调笑或坚持,娇躯如水莲浮起,施施然出门

    而去。

    " 呼......" 我长出一口气,从包袱里翻出合身便服,赶紧更换。

    虽已决定了要逆反人伦、以子欺母,届时必然少不了肌肤之亲,但眼下娘亲

    的慈母姿态让我不忍亵渎,仓促之下便要衣冠不整、袒胸露乳地与娘亲共进晚餐,

    竟有些不习惯,总算理解了洛乘云与贺羽还母子重逢、欣喜若狂之际,却还坚称

    " 男女授受不亲" 的拘谨。

    待我换好衣裳,推门而出,发现已是残阳欲落,霞染玄黄。

    不远处,娘亲正在站在摆着饭菜的石桌旁,微笑招手。

    我快步走了过去,到近前喊了句:" 娘亲。" " 霄儿饿了吧?赶紧吃吧。"

    娘亲嫣然一笑,如冰天雪地中绽出朵朵素梅,清丽而温柔,教我一时痴了。

    " 嗯。" 见我的异状,娘亲却并未收敛笑颜,只笑咛咛地看来,便教我心神

    惊醒,赶紧抹去痴迷,慌乱应声坐下,面前已然摆好盛着饭菜的瓷碗,还热气腾

    腾的,那香味教我肚中饿鬼显形,赶忙端起来便往嘴里扒,吃得唏哩呼噜的。

    虽然儒家圣人有教诲曰" 食不言,寝不语" ,但此时五脏庙空空如也,赤鸢

    楼的汤菜委实不错,可谓做到了" 色香味俱全" ,此时竟比娘亲身上的清香更吸

    引人。

    "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一阵淡淡的清香袭来,霎时教那五味俱全的饭菜

    相形见绌,娘亲悠然坐在我身旁的石凳,温柔软语地责备,端起莲子羹优雅地吃

    起来。

    我不暇也不敢抬头,只得胡乱应一声,继续吞吃,惹得娘亲无奈摇头,却没

    再出言责备。

    饥饿的我几乎将满桌荤素吃干抹净才放下瓷碗双箸,侧脸一看,一旁的娘亲

    玉手托腮,美眸微眯,仙颜上的爱子之情浓得化不开。

    云锦白袖滑落在桌上,半截藕臂仿佛精雕细琢的温润 白玉,微光冉冉。

    这略有些香艳的场景看得我心中一跳,局促地问道:" 娘亲看什么喔?孩儿

    脸上有米粒吗?" " 没有呀,娘只是在看霄儿。" 娘亲螓首轻摇,樱唇微勾,那

    双水莹莹的桃花眼明明囊括了整个世界,却又是围绕着一个焦点。

    " 呃......" 也许是娘亲压抑了十多年的母爱太过深沉厚积,此刻毫无保留、

    淋漓尽致地爆发出来,仿佛将我当成了三岁小孩一般宠溺,我真是受宠若惊,就

    像并不嗜雨的花草猝然移植至汪洋沼泽中。

    因此面对娘亲的爱语,我竟是不知如何应答,有些坐立不安。

    这就是过犹不及、物极必反吗?

    我心中不由苦笑,古人诚不欺我啊。

    娘亲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太适应,轻笑起身道:" 好啦,天色已暗,早些回房

    吧,明日还要出城。" " 娘亲......" 我叫住了正欲踏入夜幕的仙子,却一时开不

    了口。

    " 怎么了霄儿?" 娘亲回眸一笑,恍若夜间明月,驱散了浓浓 夜色。

    " 孩儿、孩儿可以......可以睡到东厢吗?" 我期期艾艾地道,而后赶紧补充,

    " 西厢......蚊蝇太多了。" 这个借口虽是仓促之下蹦出来的,但也并非虚言:此

    地不似百岁城中人手不缺,西厢房并无驱除蚊虫的熏香,夜里蚊虫不少,特别是

    昨夜辗转反侧之下更让人心烦意乱。

    " 哦,原来如此——" 娘亲的天籁清声拖得余音绕梁,我几乎已经做好被拒

    绝的准备了,闭目待责,却听见轻轻一笑:" 可以,霄儿你先回去,沐浴后再过

    来,娘为你点好灯烛。" " 嗯!谢谢娘亲!" 我激动地点头,娘亲微笑颔首,施

    然转身,步入了 夜色中。

    喜不自胜的我立刻回了西厢房,发现雇佣的杂工已在母子共进晚餐时将热水

    准备好,便着急忙慌地沐浴更衣,头发未干就拿着包袱出了门。

    走廊上几盏灯笼,微微照亮了 庭院,我来到东厢,只见两间相邻厢房烛火明

    明,其中一间敞开房门,正是娘亲为我选择的。

    我满怀欣喜地进了那间厢房,将包袱往桌上一扔,舒服地躺在了床榻上。

    东西二厢陈设并无太大差异,但我却觉得在舒适上有天壤之别,究其原因,

    乃是娘亲就在邻屋,正如在葳蕤谷起居一样。

    谷中竹屋虽然东西两房间隔着正厅,但那正厅却不大不宽,平时除了打坐、

    经课外几乎不用,陈设也不多。

    此时我与娘亲相邻而居,正与谷中情形相似,又让我有了那种淡淡的温馨感

    觉,极为安心。

    此时已经入夜,本应是蚊虫作祟,但房中却并无一只蝇蚋——我十余年未见

    此物,果然是娘亲的冰雪功体所致。「请记住邮箱:ltxsba@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

    我心中不由感念娘亲的温柔。

    回想起近日与娘亲争执大吵时,细数、责备娘亲对我缺失了许多应有的母爱,

    仿佛将娘亲说得一无是处、冷血无情,但当时乃是激愤之下以偏概全,错怪疏漏

    颇为不少,这不禁让我感到些许内疚歉责。

    其实娘亲一直以特殊的方式爱护我,玉龙探花一事之后也与我亲近了少许,

    而被委屈愤怒席卷了全身的我却视而不见。

    还是找个机会向娘亲道个歉吧。

    斩断了心中思绪,我将《孙子兵法》拿出来细细研读。

    倒非我热爱经典,实在是白日睡得太舒服踏实,且刚刚用过晚食不久,精神

    饱满,毫无一丝睡意,只能找些事情消磨时光,读书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我抬头望了一眼屋外渐渐浓郁的 夜色,不由叹息一声,今晚恐怕难以入眠,

    唯有打坐宁神采练,以度漫漫长夜,明日方可回归平常的作息。?

    第六十二章问道于残

    翌日,晨光透过窗格变得朦胧,并不热烈,却渐渐将我自神游太虚的状态中

    唤醒。

    我缓缓睁开双眼,应是卯时过半,旭日初升。

    一夜打坐,心神有损耗也有补足,一增一减,总括而言,倒是与平日起床时

    相差无几。

    简单洗漱之后,我神清气爽地推门而出,温和暖光洒满 庭院,娘亲沐浴其中,

    如瀑青丝上流淌着淡淡光晕。

    " 霄儿醒了?过来。" 娘亲转身微微一笑,玉手轻轻招徕。

    我点头不及,便快步行了过去,只见娘亲微微俯身,自漆木食盒中取出莲子

    羹,放在石桌边缘。

    待我走到近前,娘亲素手如枝,轻轻捋了捋我的鬓额乱发,温柔责备道:"

    这么大了也不仔细些,将来怎么讨女子欢心?将早食用了,我们就出发吧。" 那

    如栀子花枝般清香雅致的玉手在我耳边一拂,让人心神沉醉。

    待娘亲玉手顺流而下为我整理衣襟时,我才回过神来,嗫嚅道:" 可以了

    ......娘亲,让孩儿用早食吧。" " 嗯。" 娘亲虽是淡淡应声,却仍旧是低头认真

    整理,玉手不急不缓地将衣襟肩头褶皱抚平才收回,微笑泛起," 好了。" " 呼

    ——" 我如蒙大赦,不敢多看,赶紧坐下,端起碗勺对付莲子羹。

    吃了几口,我忽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匀出空问道:" 娘亲,我们怎么去啊?

    " " 骑马。" " 哦。" 我点点头,继续用食。

    连骏马都是出了葳蕤谷才第一次亲眼目睹的我,自然是没乘骑过,但想来习

    武之人不至于连匹凡兽都驯服控御不了。

    莲子羹并不多,我很快就消灭干净,起身抹抹嘴:" 娘亲,吃完了,我们走

    吧。" " 嗯。" 娘亲也不迟疑,转身便向苑外而去,我则不缓不急地跟上。

    出了拂香苑,下了台阶,只见新立的细木桩上拴着两匹骏马,一黑一白,高

    大威猛,膘肥体壮,鞍鞯辔头、蹄铁长鞭,一应俱全。

    只见娘亲解开白马的缰绳,秀足一踩马镫翻身而上,玉手一翻,挽缰稳住身

    形,白马驮仙躯,英姿何飒爽。

    我这才注意到,娘亲今日虽然也是一袭宽袖白袍,但左右却是高高开叉至腰

    间,下摆分成了前后两扇,内里穿着光滑绸裤。

    此时娘亲御马乘鞍,美腿分跨两侧,隐隐显现出修长的线条;那如蜜桃般的

    丰臀被后袍遮住大半,但仅仅未得倾盖的小半爪恰似乌云遮满月,风韵饱满、挺

    拔娇翘,让人心驰神往。

    我轻轻咽了口水,依样画葫芦解缰踩镫,翻身上马,但终究经验稀缺,一时

    并没能稳住,身形摇晃,胯下黑马蹄足踢踏。

    " 霄儿,重心略沉,背脊挺拔,缰绳后挽。" 娘亲的仙音入耳,我立刻定下

    神来,沉腰挺胸,向后挽绳,黑马如受指令般四肢站定,我瞬间如履平地,不再

    慌乱。

    只见娘亲满意地望着我,继续教授道:" 若要使马儿转弯则左右挽缰,后挽

    是减速或停止,前抖是疾驰,双腿夹踢马肚则是让它听令奔跑,霄儿,你且在这

    街上试试。" " 嗯。" 我双腿夹马,它果然开始奔跑起来,却并不疾蹄,待我一

    一尝试娘亲教授的几个指令后,已经有些得心应手。

    骑着胯下黑马在街头巷尾奔了两三个来回,我兴奋地驭马停在娘亲附近,"

    娘亲,孩儿学会骑马了!" " 嗯,霄儿聪明过人,娘知道肯定难不倒你。" 娘亲

    点头夸赞,仙容溢满了宠溺与骄傲," 事不宜迟,我们出发吧。" 兴奋之下,如

    此直白的夸赞并未让我感到受宠若惊,重重嗯了一声,御马跟着英姿飒爽的娘亲。

    内城主路干道甚为宽敞,辰光未过卯时,并无多少行人车马,倒是许多高府

    大院的门前不少仆役扫洒除尘。

    出了内城,过了护城河上的拱桥,不光街道渐窄,人声也渐渐鼎沸,茶楼餐

    馆、商铺摊贩,许多衣裳并不光鲜之人招客引员、吆喝叫卖,此起彼伏,好不热

    闹。

    一路上骑马而行,不少小贩盛笑而问,推荐自家的馒头包子、粉面炊饼,但

    身无分文的我只能微笑着一一婉拒。

    过了闹街,我不由松了一口气,撤下僵硬的笑容。

    好不 容易自西门出了城,便是宽敞官道,适合疾行驱策。

    娘亲纵马疾驰,白袍猎猎,长发飘飘,清呵娇咤,一派女侠豪情,全不似往

    日冰清雪冷的仙子风范。

    但我们此行的目的乃是地处偏远的兰溪村,因此奔驰片刻后,便转入了坑坑

    洼洼、宽窄不一的 小路。

    我们一路向北,策马而行,崎岖起伏,两侧崇山峻岭。

    此时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娘亲仍无停止的意思,我不禁呼唤道:" 娘亲!"

    前方白马去势稍缓,我追了上去,侧头问道:" 娘亲还有多远啊?" " 应该快了。

    " 山路虽然还可乘骑骏马而行,但终究不不平坦,马蹄起落之间的颠簸引得娘亲

    双峰上下抖晃,仿佛两只大白兔在衣襟里不安地跳动。

    我腹下一热,赶忙移开视线望向前方,惊喜地发现不远处地势平坦,几块田

    亩,坐落着几间茅草屋,看样子是个小村庄。

    " 娘亲,前面有个小山村,我去问问路吧。" " 也好。" 得了娘亲的应允,

    我急抖缰绳,骏马长嘶一声,疾蹄而去。

    不多时,我已到了那小村入口数十步,却隐约听见了一阵喧闹声。

    我心中好奇,到了村口翻身下马,自被踩踏得寸草不生的 小路走了几步,却

    愣住了。

    这确确实实是个村落,十几间不大不小的茅草屋、土坯房或近或远、或邻或

    望,屋前房后椅子架着木板,还摆着、晒着不少作物,却是个个门窗紧闭,见不

    着人影。

    明明不似荒废山村,喧闹声也定然不是我的幻觉,村民却避而不见,让我不

    禁摸了摸头脑。

    " 有人吗?" 我放声大喊。

    毫无疑问,没人回应。

    我作势欲再次叫喊,却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钻入耳中:" 瓜娃娃,莫喊喽。

    " 只见右前方一间破旧矮小的茅草屋,黄土院墙根下坐着一名佝偻老者,衣裳破

    烂,鸡皮鹤发,不修边幅,却是断了一腿、眇了一目,披着蓑衣蜷缩成一团,我

    竟未能立时发现。

    我不禁心生可怜,上前几步,作揖问道:" 老......先生,请问村里人去哪儿

    了?" 老者牙齿疏落,操着浓重的乡土音回答:" 哪儿都冇去,就在屋里。" "

    这......是为什么?" 我不禁疑惑,难不成个个都像这位老者身有残缺、羞于见人?

    " 没得为什么,就光光是怕你这个 公子哥,要不是小老头腿断了,老早跑喽。

    " " 这......我有什么可怕的?" " 瓜娃娃不是乡里滴人,你冇懂。" 老者剩下的

    浑浊眼睛也闭上了,并不打算回答。

    " 啊?"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也不能强求,转而问道:" 老先生,能不能

    告诉我,兰溪村怎么走?" " 沿到村口的路,走个十来里,再上个坡就是喽。"

    残缺老者昂头,朝外一努嘴。

    " 哦,好的,多谢老先生,晚辈告辞。" 老者虽然已经不耐烦地闭眼阖目,

    但我还是作了个揖,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却听见他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 这年头,怎么一个二个都往山

    里跑......上次来个找儿子的,这次又冇晓得是干啥......想不明白......" 我正欲转

    身相问,却又联系起贺羽还的说辞,应该是洛正则来此找过幼子,没什么大惊小

    怪的。?

    第六十三章兰溪废墟

    山路上,娘亲正在白马上相候,见我折回,开口问道:" 如何,可有问到消

    息?" 我翻身上马,如实相告:" 有,听村里老人说,沿此路走个十来里,再上

    坡便是兰溪村。" " 好,那我们继续赶路吧。霄儿跟上。" 娘亲一抖缰绳,御马

    前行。

    " 嗯。" 我一夹马肚,紧跟其后。

    虽然道路有些崎岖,但几里路片刻即至,我们几乎已至 小路尽头,再往后是

    上坡的石阶,沿山而行,且颇为陡峭,两匹骏马力有未逮。

    因此我和娘亲将马匹拴在路旁的树干,决定拾级而上。

    抬眼望去,一条蜿蜒曲折的 小路掩映在丛生杂草中, 青石为阶,左右不远处

    阶梯状的荒田也是稗高薮长,尚未至案发现场,已是满目破败。

    " 霄儿,娘先行一步。" 此言之意,乃是娘亲欲使轻功,而让我紧随其后,

    我自然会之,点头称是。

    娘亲微微一笑,身形闪动,一袭白衣飘飘然于石阶上蜻蜓点水般跃升,眨眼

    便不见踪影,消失在草植树影间。

    我虽是身负元炁,当属一流高手,但并无卓绝轻功、逍遥身法,只能粗略地

    以元炁加强弹跳力,姿势颇为粗鲁不雅,不似娘亲的优雅、羽玄魔君的极速。

    但眼下并无外人,我自然无需顾忌,大步流星、横跨数阶,不多时已然到了

    山间小道的尽头,自缓坡而上了一处山腰坪地,映入眼帘的却是满目疮痍。

    放眼望去,村落四周不乏高树乔木,所合围的却尽是触目惊心的废墟,此地

    应有数十户人家,颓圮的土墙,散落的茅草,折断的梁柱,倒塌的门楼,飘挂的

    布条,破烂的家具,青黑色的土地上有着更深沉的污秽......

    此情此景,应当还是官府收拾整敛过的,却仍旧令人作呕。

    娘亲在不远处静立,青丝白袍微微飘动,仿佛在为此地的冤灵默哀。

    我也心情低沉,靠近几步,轻轻唤道:" 娘亲?" " 嗯," 娘亲神色如常,

    微不可察地颔首," 霄儿,我们四处找找,看看有无线索。" 我点头应是,于是

    我们母子二人便各自行动。

    绕着废墟走了数十步,我来到靠近外侧的一处房屋废墟,望着满目残骸,心

    中唏嘘。

    房屋结构几乎全部损毁,栋梁柱壁相互倾轧,木板瓦砾满地抛洒,只余几截

    残缺的土黄墙根。

    破坏得十分彻底,几乎没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不忍去看几处极似血污的深色痕迹,转头离去,而后又细细察看了几处废

    墟都不外如是,支离破碎,极难辨出线索。

    这群丧心病狂的凶手,不仅屠村绝户,还毁屋推墙、拆梁断柱,现场极难清

    理,恐怕连官府都只能草草了事。

    " 咦?" 我正欲离去,忽然瞟到墙根阴影处有一块残破的土石头,应是烧制

    过的土砖,坚硬褐黄。

    在残垣断壁中,碎砖本来平平无奇,但异常的是,碎片压在地面一侧不规整

    的外缘中,竟有一小段光滑弧形。

    我将其拾起翻转,入眼是一道近似圆柱的凹形痕迹自外而内地嵌入其中,深

    约三寸有余;再对着阳光细看深处,辨认出尽头是一个菱形空槽。

    这是......箭矢的痕迹?

    武林中使用箭矢的门派宗阁虽然屈指可数、 传承稀缺,但娘亲也曾讲解过,

    只是我未能亲眼见证,是以并不确定。

    我百思不得其解,但立刻明白此乃重要线索,于是小心持握,在废墟间寻找

    娘亲。

    我跃上一截较高的残垣,四处张望,一览无余之下,很快便发现了娘亲的所

    在——约摸废墟中心。

    " 娘亲——" 我高声呼喊着,在废墟间几个纵跃,便到了娘亲身边。

    " 霄儿可是有发现?" 娘亲早听见了我的呼唤,待我落地便即发问。

    " 嗯!" 我用力地点头,将手中的残砖展示给娘亲,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 霄儿果然观察入微、心细如发,这确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待我说完,娘

    亲毫不吝啬地微笑夸奖," 不过这并非是普通箭矢的凹痕,而是弩箭。" " 二者

    有何区别吗?" 我好奇道。

    " 箭矢以人力驱发,而弩箭是以机关发射。" 娘亲将碎砖捻起,对着阳光微

    一察看,细细为我解惑," 寻常弓箭虽然也有破土之能,但一来箭矢的箭簇并非

    菱形而是四角星,二来此乃烧制的土砖,常人并无惊人膂力可使弓箭破土三寸有

    余——除非如朱雀太祖的一生之敌霸王那般天生神力——但军旅所配的弩箭却可

    轻易做到,只因机械的张弦机构发力远超常人,较之武林高手的力道也不遑多让。

    " 但此乃无论哪朝哪代,弩箭都被列为军械,管控严厉,民间禁售、禁铸,

    一经查得,可以谋逆论罪,下狱受刑,此间出现如此痕迹,倒真是教人窥得一丝

    曙光。" " 娘亲可是已知真相?" 我一听便有所会意。

    娘亲微微一笑:" 尚未,只是这残砖提供的线索,便可让搜查的范围大大缩

    小——若是军械,那么会有 严格的申请配发记录;若是私铸,那便可从打铁匠人

    入手。" " 哦。" 我点头思索,虽然并未 拨云见日、直窥真相,但总算是有了明

    确的方向,可以顺藤摸瓜,在黑暗中前进一步,更何况自己还是功不可没的。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地上散落的梁柱颇有些质地特殊,不似其余房屋结

    构所用的松木、杉木等,便问道:" 娘亲,这是什么地方?" " 祠堂。" 娘亲随

    手捡起一块巴掌大小的残破木片,黑漆金字,隐约可以辨认出是一个" 孙" 字。

    这代表着,兰溪村的居民全部或者大部分姓孙。

    娘亲沉思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微微一笑:" 霄儿继续找找吧,看有无其他

    线索,最好能找到箭镞之类的物件。" " 好。" 既有了目标,调查起来就更有针

    对性了,我也劲头十足,希望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尽快为惨案受戮者沉冤昭

    雪。

    但接下来的时间,任凭我如何努力观察,翻开废墟、检视墙根,就差掘地三

    尺了,都无法发现类似的的物件,不知是官府清理走了还是那伙凶人毁灭了证据。

    " 娘亲,孩儿一无所获。" 结束了搜索,我与娘亲在村口小道汇合,满脸苦

    色,双手摊开。

    娘亲溺爱地摸了摸我的脑袋,宽慰道:" 霄儿勿需自责,那块残砖已是极大

    的发现了。" " 嗯。" 玉手轻抚头顶让我极为受用,颓废之意瞬间消融于无形。

    娘亲收回玉手,施然来到了坪地边缘,身如傲松,临风远眺。

    我也跟着望去,只见对面郁郁葱葱的连绵山峰,丛林间野兔狡狐争相追逐,

    来时崎岖道路不远处有一条潺潺小溪,如衣带铺地,源头当是兰溪村后的一汪山

    涧清泉——这是我方才所见过的,虽然水中已沉积了腐叶枯枝——这应是兰溪村

    名的来历;之前问路的小村落,要转一个山坳,居高临下也难以得见。

    但娘亲所视的似乎与我并不相同,绝世高手的目力灵觉均非常人可以想象,

    神游太虚还是洞若观火,我不得而知。

    过不多时,娘亲收回目光,偏头一笑:" 霄儿,今日之行,收获颇丰,我们

    回去吧。" ?

    第六十四章纳投名状

    自兰溪村而下,在附近溪流饮马片刻,我们便启程原路返回。

    待我们回到拂香苑,太阳已经犹犹豫豫地与山头相接了。

    习惯了温柔母爱之后,与娘亲共进晚食还是颇为温馨的,也不再为那浓浓宠

    溺的眼神受宠若惊,只是仍有些拘谨。

    虽然晚间可与娘亲相邻而眠,但还是教我在西厢沐浴之后再去东厢睡觉。

    娘亲不再冷冰冰的,愿意施 与母爱,但无法接受禁忌之情,看重男女之防,

    也是意料之中的,我并不气馁。

    何况当前重点应该放在" 魔教屠村灭户" 一事上,一味追求越界反而不妥,

    只会让娘亲觉得我不顾大局,于我所欲之事有百害而无一利,因此我自然乖乖听

    话。

    接下来的两三日,便是主要调查此事,晨起而出,日落而归。

    除了兰溪村 之外,楚阳县城南面还有另一个惨案现场——七峦村。

    后者与兰溪村聚落规模相差无几,处于三面环山的地谷中,一衣带水,田地

    丰饶,但同样已成丘墟。

    我与娘亲在两地仔细搜索翻看过,却再无其他线索,仿佛那块带有弩箭痕迹

    的残砖只是幻觉。

    据娘亲所言,兰溪村与七峦村的惨案皆是在今年二月发现的——楚阳县此前

    匪患严重,上任知县颁布条例,在每年开年之际例行巡检,以防有村落遭了匪患

    而不能得知。

    只因兰溪、七峦二村已近县辖边缘,按远近顺序,至二月末尾巡视其地,才

    使惨案大白于天下。

    两日间在废墟里翻查琐碎却一无所获,让我不禁有些心烦意乱,但娘亲开导

    道:" 霄儿不必心急,贼人越是毁灭证据,越是说明其中干系重大;而且做多错

    多,世间万事万物,皆有迹可循,要认真思索其中关联;况且霄儿发现的弩箭痕

    迹已是力证,就算再无所获,也已经在黑暗中抓住一丝曙光了。" 娘亲的温柔话

    语让我重振信心,再次投入重复枯燥的勘察中,即使百般努力而无一丝收获也不

    再心急如焚。

    直第五日,我们母子二人算是将两村的废墟仔细勘察了一遍——七峦村的废

    墟区域未勘之处昨日只余少许,因此半日刚过我们便打道回府,约未时末,母子

    二人已经御马至苑门前。

    我与娘亲乘于马上,缓蹄徐行,拂香苑大门紧闭,与平时别无二致,外头却

    有所 不同。

    拂香苑所处西直街巷,不算偏僻,也有几座府院毗邻,不过近来我们早出晚

    归无暇在意,今日较往常早约半个时辰回来,却发现相邻的府邸大门前,十数辆

    推车前后络绎、争相入宅,个个载满家具,如铜镜妆奁、漆桌背椅、床板榻足、

    横格书架,约有二三十名粗布衣裳的民夫前抬后扶。

    府邸大门敞开,一名相貌尚可的婢女身着布裙,娇声吆喝着:" 快点,别把

    老爷的家具磕着了......诶诶诶,都仔细点!" 待我与娘亲御马长嘶,场面却忽然

    发生了变化:那些民夫或强壮或精瘦,纷纷侧目看来,那小婢见此不由大骂:"

    都在干嘛喔?要看女人等活完了再说啊!" 她正欲以 小手拍打" 偷懒" 的众人,

    却见一人高声呼道:" 兄弟们,投名状来了,动手!" 眨眼间,二三十名民夫从

    推车底板下抽出了各自的武器——有的是锄头,有的是镰刀,有的是柴刀,有的

    只是木棍,唯有为首高呼那人手持的是一把近乎生锈的破刀。

    那婢子立刻吓得尖声呼叫,蜷缩在地,爬进府邸,而府里却是又走出了十余

    名带着" 武器" 的民夫,畏畏缩缩、挤成一团,朝我们逼了过来。

    看见三四十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民夫,拿着不像话的武器走过来,看起

    来虽是黑压压的一片声势骇人,但我心中着实感到可笑。

    娘亲岿然不动,笑意盈盈地望着我,自是知道这场面于我毫无威胁。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们既非训练有素的士卒,也非硬功有成的武者,甚至有

    些人干瘦得和一根稻草似的,何来威慑力?

    此际身边既无洛乘云、白义、赤骥等旁人需要分心照顾,毫不狂妄地说,对

    付他们,我一人已是易如反掌、游刃有余。

    我翻身下马,不退反进,那群民夫立刻停顿,面面相觑,似乎心中隐隐动摇。

    为首之人大声左右一看,呼喝道:" 兄弟们,干完这一票,咱们就能上山吃

    香的喝辣的,别怕!" 其余诸人露出了贪婪的目光,有的甚至吞咽口水,或快或

    慢地前进了几步。

    为首之人冲在最前,眼看距离我只有十几步了,他眼中的光芒越发闪亮。

    我怡然不惧,腰间含章宝剑青锋出鞘,冷光闪过,三四十人摄于宝剑,顿时

    驻足犹豫,窃窃私语起来。

    他们似乎决心并不坚定,或许只是一群庄稼汉突发奇想,到底狠不下心,于

    是我缓和劝诫道:" 各位大哥,不虽知尔等为何要将我们母子性命作为投名状,

    但动起手来,刀剑无眼,恐伤你们性命。我并非嗜杀之人,咱们就此罢休如何?

    " 说罢,我一剑将一旁碗口粗细的树木拦腰斩断,以作威慑。

    从为首汉子的话中,我已知他们打算以我们母子性命做投名状,去某个匪寨

    中落草为寇,虽然他们恶意相向,但却个个都是朴实汉子、平民百姓,纵有此意

    想必也是生活所迫,我自然难起杀心;更何况不少人踌躇不前,应当是下不了害

    人性命决心,否则一拥而上,我也不好施展。

    果然,随着那株受了飞来横祸的矮树倾倒在地,明了了含章剑削铁如泥的锋

    芒,他们眼中唯有恐惧,更有几人两股战战、颤抖不已。

    " 别怕!冲啊!" 那为首之人号召一声,却无人响应,他左右推搡了一下,

    其余人却还畏缩地退后几步。

    " 唉!活该你们一辈子受欺负!" 他恨铁不成钢地重重叹气跺脚,不再寄希

    望于他人,大声高喊着便冲了过来。

    我摇头叹息一声,他虽然怒目圆睁、声嘶力竭,但空有气势而无架势,我也

    勿需躲闪,在他欺近前来时矮身一躲,反手握剑,以臂肘狠狠击于腹下。

    只听" 呛啷" 一声,锈刀落地,那汉子面目 扭曲,抱着小腹跪地不起,口里

    不停嗬嗬。

    我将他撂到,还剑入鞘,一脚踢开破刀,喝住快要逃跑的民夫:" 站住!"

    那三四十人顿时止步,噤若寒蝉。

    " 有没有能说话的,出来!" 为首之人毕竟想置我与娘亲于死地,我心中还

    是动了真火的,因此用了重手制敌,一时半会儿应是难以开口。?

    第六十五章重见蟊匪

    " 别......别伤我当家的。" 忽然 一个人向前几步,扔掉了手中短锄头,颤抖

    哀求。

    我定睛一看,来人是个女子,膀大腰圆、面目粗粝,她混在一群大汉中,竟

    一时没辨认出来。

    我收起短暂的惊愕,问道:" 你们为何要取我们的性命?" "  公子爷,我们

    活不下去,没办法只能上山当土匪了,当家的和黑云寨说好了,有了投名状就能

    要我们。" 农妇闻声跪地,双手作揖。" 饶了我们吧!" 其余诸人也纷纷效仿,

    跪地作揖、磕头,求饶不止:" 饶了小人吧!" " 我们是一时糊涂啊!" " 是啊,

    我们是无辜的,都怪胡大壮!" " 早知道饿死算了!" " 起来!" 众人跪地求饶、

    哄闹推诿,让我心下烦闷,但大声喝止也无人听从,我灵机一动,拔剑指向脚边

    蜷曲的胡大壮:" 不起来我就杀了他!" " 别别别,我起来!" 那农妇高举双手,

    立刻起身,其余人也先后起来,不再求饶、推诿。

    场中哄闹渐止,我才松了口气,出声道:" 我问你,黑云寨说的投名状是任

    何人都可以还是指定了我们母子二人?" 农妇不假思索:" 他们说就要旁边院里

    骑马回来的两个人,其他的不行。" 果然如此,我们居住在内城,治安或许比不

    上洛川、百岁,但终究是官城——事关朝廷脸面,除非是特意指定,否则谁人吃

    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此地拿" 投名状" ?。

    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联想到我们抓了吴老六,因此而结下梁子也不足为奇。

    不过那云四爷回去没把遭遇的奇事告诉寨里诸人吗?怎么还敢派人来寻仇?

    还是说只是拿这群民夫当炮灰使?

    倒还真有可能,一群乌合之众、流民亡夫,成功固然可喜,失败也无损失,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过此中细节,他们肯定一无所知,我也无意于此多费口舌。

    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看这些人模样可怜,我也生了些恻隐之心,

    迟疑地问道:" 你们......为什么要落草为寇?" "  公子爷,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

    两个儿子去京城服徭役死在了那边,女儿被城里的 公子抢走,当家的连门都进不

    去,还被打了一顿,地租子又长了一成,还教人怎么活啊?!" 农妇说着不禁泪

    流满面、涕泗横流。

    其余诸人也被勾动了伤心事,声泪俱下:" 家里锅都砸了,还是交不起租子

    哇!" " 可怜我的大儿,早知道还不如打断他一条腿,否则不至于死在北边啊!

    " " 俺的女儿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有的嚎啕大哭,有的捶胸顿足,有的

    痛心疾首。

    惨事一桩桩入耳,我心情烦闷,不由大喝一声:" 够了,别再说了!" 诸人

    生生止住哭泣,但仍有几人抽噎不止。

    此时胡大壮终于缓过起来,抬头恶狠狠地瞪着我道:" 媳妇,不要求他,他

    们都是一个屌样!" 我收剑入鞘,长叹一口气:" 你们走吧,今日之事,我不会

    报官,就当没发生过。" " 哼,假惺惺!" 胡大壮骂了一句,站起来摇摇晃晃地

    走向了那个农妇,而其余诸人却已趁着这个空隙四散而逃。

    农妇走上前来搀扶,低声向我道了句谢,而后便被胡大壮大骂几句,二人依

    偎着走到了其他巷子里。

    我正欲叹息,忽然府邸大门探出一个脑袋左右张望,提着裙子飞快小跑,速

    度之快,恍若脱兔,霎时间不见了踪影。

    正是方才受惊的婢女。

    此情此景,略微冲淡了方才的揪心,但一口气息还是长叹而出。

    " 霄儿勿需自责,此非你之过。" 知子莫若母,娘亲天籁之音及时开解。

    " 娘亲,孩儿知道,就是心里......不好受。" 我低眉转身,娘亲的超凡仙姿

    与凝眉心疼,让我的精神稍稍提振。

    " 霄儿心地善良,暂时不烦心了,别忘记就好。" 娘亲伸出玉手,将我左右

    眉头抚平。

    " 嗯。" 那 一抹冰凉雪腻的触感自眉间散开,我暂时将不平之事放下,提议

    道:" 娘亲,趁此有空,孩儿去赤鸢楼将晚食取来吧。" 娘亲清亮的眸光打量着

    我,而我则左右张望不敢对视。

    " 好。" 仙音降世,让我松了一口气,娘亲接着说道:" 带上信物,早去早

    回。" " 是,孩儿知道。" 我接过娘亲递来的雕佛吊坠,告别道," 那孩儿先去

    了。" " 去吧。" 娘亲微微颔首,原地站定,那温柔的眸光,仿佛在目送远游的

    爱儿。

    我不忍多看,转头向着西直街走去。

    我缓步而行,心中思绪蔓延,那些民夫悲惨遭遇确实于己无关——娘亲武功

    盖世,我自己造诣也不低,凭此一项便不可能有此遭遇;娘亲曾为朝廷消去一场

    内耗大劫,因此也不会缺少银钱花销,至少迄今为止未曾见过娘亲为此发愁——

    但每当见到这些衣不蔽体、面容愁苦的平民百姓,我心中却总是想起葳蕤谷中为

    我烹饪煮食的朴实农妇。

    她虽然大字不识、谈吐乡土,但有一颗善良的心,再嫁之身没有舍弃前夫之

    子,艰难困苦地孕育子女也不曾抱怨,总是眼角长满皱纹却不妨碍她的和蔼笑容;

    她总是端上荤素满满的食皿,慈祥地看着我狼吞虎咽;她有时也会责备我把衣服

    脏,而后轻轻为我掸拭;她经常和我讲起她家几个孩子的趣事,如何顽皮如何

    责罚......

    毫不夸张地说,在谷中十六年,我所感受到的母爱几乎都是由她给予。

    她是贫苦黎民,天下大多数人也是贫苦黎民。

    她从未教过我由己及人的大道理,但我却不由自主地将对她的感情蔓延至所

    有境遇悲惨的贫苦黎民。

    唉,我拂去心中思绪,略微观察之下,发觉自己身处大街——快近晚膳时分,

    饶是人口不那么密集的内城,西直街上也是车马人流往来不断,不过远远比不上

    外城的闹市就是了。

    我往前一看,赤鸢楼的招旗正在飘扬,距此不过数十步了。

    赤鸢楼作为内城的宴楼,规格自然不低,不说雕梁画栋也是雅致经典,但还

    未到红袖添香园那般独占豪华大院的地步,只能说得上是气派的门楼客栈。

    数十步顷刻而至,我才上了级台阶,门槛边笑容可掬的小二已经迎了上来:

    "  公子是有宴还是独酌啊?" " 都不是,我是来取拂香苑的晚餐。" 我亮出了那

    枚吊坠,往里走去。

    " 小的明白了,劳烦您小坐一会儿,小的这就去通知后厨。" 小二说着将我

    引到门口的无人木桌,用肩上布巾掸了掸长凳灰尘,又倒了杯茶水才告退。

    赤鸢楼分上下二层,二楼应是雅间或包厢,一楼则是客堂,颇为宽敞,足可

    轻松摆下十数张八仙桌;柜台则在门口,有一账房先生低头算账,背后精致木架

    上整齐放着酒坛,柜台上垂吊着刻字木牌,应是他家的拿手菜式。

    此时堂中也有几桌正在用食的人,酒香肉味萦绕堂中,说话声絮絮叨叨的未

    尝停歇。

    我正听闭目静坐,以待晚食,却忽然听见一个尖细猥琐的声音:" 老弟,你

    找的鸡太次,老子昨天去月楼找的那个什么晶晶姑娘,奶子那叫一个白,床上那

    叫一个浪,骚穴夹得那叫一个紧,要不是老子金枪不倒,差点就交代了......" 其

    余几人纷纷好奇而淫荡地捧场恭维。

    这淫声秽语让我心中一惊,双目猛睁,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吴老六!?

    第六十六章有匪无恙

    但我生生止住了蹿到嘴边的匪名,镇定如常地缓缓转身。

    只见那尖细猥琐之声的主人正坐在客堂中央的八仙桌,一脚踩在长凳上,恰

    似得意流氓,摆着高谈阔论的姿态,却尽是些腌臜污秽之事,同坐与邻桌听得津

    津有味,不时开口或恭维或吹嘘。

    那副挤眉眼、小人得志的模样,确凿无疑,正是黑云寨小喽啰——吴老六。

    与此同时,我心中瞬间升起数个疑问:为何被吕千总带走的匪贼毫发无损、

    逍遥法外?莫非吴老六与哪位官家有关联牵扯?亦或是黑云寨贿赂军旅与官府?

    更有甚者......官匪勾结?

    我暗自思忖,若他有官家背景何须落草为寇?

    这个猜测必然有误,剩下的两个,无论是何者正确,都昭示了官府军伍的腐

    朽贪败。

    我暗暗叹息,心下已有决断,我将要重复曾经对洛乘云所做的事情——跟踪。

    吴老六纵情酒醪,口水四溅,忙着与人吹嘘自己的床上功夫与见识,目无余

    物;况且目测之下,我与他所在的漆面方桌相距二三十步,再做伪装无疑是多此

    一举,反而引人注目。

    于是我就坐在原处,稍稍低头饮茶,留神吴老六的一举一动。

    他果然没令我失望,毫无警觉与谨慎,只顾与人讨论炙谈床笫之事,听得我

    不禁皱眉的同时腹下偶尔邪火肆虐。

    片刻之后,方才的小二提着两个精致食盒高兴地走来:"  公子,来咯~"我一

    瞥堂中吴老六,仍未察觉,于是放心起身道:" 辛苦了。" " 没事,小的应该的,

    劳烦您自己提回去了。" 小二满面笑容,恭敬道歉。

    " 此事不忙,有些东西想请教一二。" 我略略压低声音。

    小二果然懂得察言观色,也跟着我压低声音:"  公子尽管问。" 我指了指吴

    老六道:" 那位客人......经常来吗?" 小二瞟了一眼,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 嘿嘿,原来 公子也......咳咳,他说这几日会常来, 公子可以......嘿嘿——" 我

    打蛇随棍上,也不辩解,故作忸怩道:" 那他......一般什么时候走?" " 嗯,大

    约是申时快日落的那会儿。" " 哦,那小二麻烦你一件事,今日的晚食仍由你们

    送去苑里,我......还想在这儿听听。" 小二笑得更加恶心了,递来一个心照不宣

    的眼神:" 嘿嘿,没问题,不过得等到后厨把晚食定额做好才行。" " 好好好。

    " 我连连点头,又补充道," 你嘱托送餐的人捎个口信,说柳子霄让他传话,我

    有重要的事情,晚些回来。" " 好,小的记下了。" 小二点点头。

    " 那你忙去吧,不要打扰我。" " 要得要得。" 小二点头哈腰,提起食盒自

    去了。

    事情吩咐妥当,我寻了个靠近梁柱的桌子,背对吴老六而坐,安然饮茶,静

    观其变。

    随着日色渐深,赤鸢楼客堂一角坐落着的刻漏,水海里的浮箭刻度缓缓上升

    至申时,吴老六果真守时,招呼了一句:" 哥几个,老子得走了,这些好酒好菜

    别浪费啦,老子都付过喽!" " 吴哥大气!" 同桌几人纷纷奉承不已," 老哥慢

    走!改明儿还来和咱们聊聊那些姑娘啊!" " 一定一定,今夜老子多叫几个窑姐

    伺候,明天仔细给大伙说说!不用送了!" 一番客套话下来,吴老六终于是离桌

    而去。

    一直注意匪贼动向的我,此时神态自若,趁他出门口时和账房先生扯皮时打

    量一眼。

    吴老六酒力惊人,面红耳赤却吐字清晰、神志清醒,脚步微微蹒跚,但以饮

    酒不辍的人来论,也还算稳健。

    眼看他出了赤鸢楼,我不急不忙地起身,错开几步来到街上。

    此时暮色微微,街道上车马行人渐渐稀疏,我与吴老六虽不熟识,但也不至

    于如此情况下跟丢了目标。

    他沿着赤鸢楼这一侧往拂香苑所在的巷子方向走去,我则来到了街对面隔岸

    跟踪。

    虽然确知他必无武功,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运起了独门的" 沧海一粟" ,

    敛息屏气。

    几日不见,吴老六换了光鲜油亮的绸缎衣裳,脚踏高靴,若非披头散发、不

    修边幅,倒还真像个纵欲过度的纨绔 公子。

    他沿街而行,每过一个巷口就要扶墙歇息一会儿,喘半天粗气才能继续,倒

    是让我略微有些着急。

    不过转念一想,如他所言不虚,近来夜夜笙歌、享尽艳福,整日泡在酒坛子

    里,就是突然间猝死也不足为奇,因此我反倒放下了些微焦虑,好整以暇地跟踪

    在后。

    吴老六走走停停,过了四个巷口,终于不再向前,而是拐了进去。

    我站在巷口对面,只见吴老六并未走多深,踉踉跄跄进了巷口右侧第一间府

    院。

    看来此地就是他的栖身之所了。

    我左右看看,确定无人注意,装作若无其事地过了街、进了巷口,来到吴老

    六走进的府院对面,仔细观察。

    建筑陈旧却并不破败,白墙不高不矮,门额一块榆木牌匾,以墨写就" 赵氏

    别苑" 四字,倒还有些风骨。

    此回我勿需翻墙便能看清苑里情形,只因吴老六进去之后大门敞开,以我的

    目力足以目睹院中的景象——吴老六趴在正堂的门槛上呼呼大睡,人事不知。

    我等了片刻,只见他除了翻了个身 之外,酩酊大醉、酣睡不醒,却也不见有

    人来招呼他。

    虽然我颇感奇怪,但已经足以确定赵氏别苑便是他的藏身之所。

    我不再逗留,回身出了巷子,解除" 沧海一粟" 的状态,在浓浓暮色中快步

    而行。

    回了拂香苑, 庭院盛满了荡漾的黄昏,一袭白衣静立其中,格外耀眼。

    虽然早知娘亲会等候我,但还是不免心下感动,快步走过去,喊道:" 娘亲,

    孩儿回来了。" 娘亲微微点头,仿佛 白玉美人活了过来,绽开融化冰雪的笑靥,

    发出玲珑天籁般的欢迎:" 嗯,回来就好。" 仿佛慈母迎接久离 家园的游子,欣

    慰而满足。

    " 娘亲,你猜我看见了谁?"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邀功,却卖了个关子。

    " 娘又不是神仙,这怎么能猜得到喔?" 娘亲微微摇头,但并无责怪与不满,

    反而挂上了宠溺的笑容。

    " 也是。" 我吐吐舌头,不再故玄虚," 娘亲,孩儿在赤鸢楼发现了吴老

    六!" 娘亲眉头一蹙:" 那个剪径蟊贼?" " 嗯!" 我重重点头,心道娘亲的记

    忆果然超群,勿需提醒,一听便知。

    " 霄儿细细说与娘听。" 娘亲面色颇为凝重,似乎事干重大。

    我不敢怠慢,点头称是,随后将今日所见巨细靡遗地说与娘亲知晓——当然,

    那些污言秽语我则自动省略,不知是为了保持自己在娘亲心目中的纯洁,还是不

    愿玷污娘亲的尊听。

    娘亲听完我一番陈述,黛眉凝结,面露深思,久久无语,我也不愿打扰娘亲,

    就这样静静等候。

    良久,娘亲才长叹一口气,此时我才敢问:" 娘亲,此事如何处理?" 此事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当前我与娘亲的精力放在那两个村子被屠灭的真相上,吴

    老六逍遥法外,无论是收受贿赂还是官匪勾结,都与之无涉,暂且置之不理,亦

    不失为较好的选择,不过我还是决定听从娘亲的决断。

    娘亲忧色立去,笑靥如花,口吐定计:" 明日,我们母子二人便联手夜访赵

    家别苑。" " 嗯。" 我自是以娘亲为主心骨,重重地点头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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