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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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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风雨欲来,檐下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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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采药寺,陈青牛也没有放下车帘,很快马车就驶过凉州城又一处风水胜地,城隍阁。龙腾小说 Ltxsfb.com

    如今九洲四海,大城巨镇皆有城隍庙阁,一般只有京城或是一国陪都,才准许悬挂“城隍阁”匾额,凉州城在此事上僭越五百多年,但是无论言官如何弹劾,朝廷始终视而不见,一律驳回或按下不批。

    凉州城隍阁建造极为恢弘,楼高八层,传言地下还有一层,一旦属实,那就是九之数了。

    这亦属极其违反礼制的超高规格。

    城隍阁前,树立有一方长宽皆丈余的《天地正气神道碑》,是由开国元勋柳彧亲自撰写碑文,此人是朱雀王朝首位儒家圣人,死后美谥“文正”,朱雀五百年得此谥号之文臣,不过四人而已。

    古碑如同一位正襟危坐的私塾先生,拿着戒尺,死死盯着书声琅琅的蒙学稚童,稍有差错,就要一尺拍下。

    陈青牛小时候只要逮住空闲,就肯定会来此游玩嬉戏,玩伴刘七每次见着那块形制方正的《神道碑》,就会忍不住冒出一句口头禅,“老值钱了!”

    此时陈青牛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道:“此处不正,不合道理。”

    陈青牛想了想,自己麻烦已经够多,还是不掺和其中了。

    陈青牛有些心烦意燥,本以为下山之后,只要不去朱雀京城这般蛟龙蛰伏的一洲重地,在其它城池,自己不说横着走,好歹也不会束手束脚才对。何曾想一座凉州城,就已经让自己处处忌惮,要知道朱雀西北地带,灵气贫瘠稀薄,修士大多不愿来此定居,若是那些没有强势地头蛇坐镇的洞天福地,一座座山峰,那真是会有密密麻麻的修士凿洞,死死占据茅坑位置。

    风雨欲来啊。

    朱真婴没有察觉到陈青牛的心境变化,只是在腹诽那位韩国磐,为何要将饮酒地点放在红楼画舫上。若是他敢夜间宴请陈青牛,甚至“合情合理”喊上几位花魁清伶,那么这位韩国磐肯定被安阳郡主给惦念记恨上了,多半军中仕途就到了尽头。

    事实上韩国磐之所以大煞风景地白日请客,正是出于这层考虑,当初亲眼见到安阳郡主对那位陈氏子弟青眼相加,韩国磐虽是一介武夫,但作为凉州小族出身,却能够走到今天这个高度,除了依靠边境厮杀攒下的军功,明显更靠那颗灵活脑子,之所以没有干脆在城内找一家好些的酒楼,就又是韩国磐的一番肚里算盘了。不登红楼枉来凉州,这句话早已流传朱雀朝野,在韩国磐看来,那位气度不凡的陈氏公子,人不风流枉少年,若是寻常地方,便显示不出他的重视程度,何况韩国磐也没愚蠢到为了一个陈氏年轻人,惹恼了凉王宠溺钟爱的郡主,得不偿失。所以这才在白天向王府递交名帖,宴请陈青牛。

    这份火候的拿捏,做到了合情合理。可见韩国磐这些年远离沙场,当官没白当,公门修行,确实能够磨练心性。

    凉州红楼,宴也分荤素,一般规矩,都是白天素席,晚上荤宴。说是素席,其实也是相对而言,喊上曼妙女子作陪,仍是不可或缺,只不过相对晚上的醉生梦死,红楼那几艘画舫的白天酒席,确实是清淡文雅许多。

    韩国磐在楼船婵娟上宴请陈青牛,对于一位只靠兵饷的中层武将来说,比楼船怡红高一等的婵娟,仅是登船便要一人三百两,估计最少耗费也要千两银子,恐怕距离砸锅卖铁也不远了。

    陈青牛笑眯眯道:“规矩倒是挺好,不过早知如此,我便不赏给那小子六十两银子了。”

    妇人神色自若,“若是公子不嫌麻烦,雁奴这就把银子要回来,还给公子。”

    好像是怕这位出手阔绰的关中陈公子觉得丢了面子,妇人赶紧补充道:“在雁奴看来,天底下谁的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当省则省,再富甲一方,也不能花那冤枉钱不是?若是说等公子登上了三楼,见着了心仪的姑娘清伶,觉得谁面善讨喜,那花出去五十两,甚至是五百两,这些银子算不得冤枉钱。可那位领路小厮,不过是按着红楼规矩行事,让公子误会,不小心高看了一眼,才得的赏,这事儿便不对味了。不行,雁奴稍后就让人把钱拿回!”

    头回逛青楼的朱真婴啧啧称奇,厉害,这妇人真是个八面玲珑的角色!

    陈青牛狠狠剐了一眼妇人的臀部,然后哈哈大笑:“雁姐姐这话说得暖心!舒服!六十两银子算什么,打赏出去的银子,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何况被勾栏小厮沾手的银子,本公子嫌脏!”

    妇人媚笑着转过头,眼神一冷。

    朱真婴很是疑惑望着陈青牛的背影。

    若是凉州城任何一位豪阀公子或是将种子弟,看不起青楼人物,她都不奇怪。

    可陈青牛是如此念旧之人,且在她面前也从不在意自己的出身,这里头就有些古怪了。

    至于将那袋撑死了五十两银子的钱囊,夸大其词说成六十两赏银,朱真婴就更打破脑袋想不通,难道是烟柳之地独有的规矩?

    以青峨山陈仙师今日之地位,尤其是当下之心境,哪里需要多说十两银子来自抬身价?

    朱真婴嫣然一笑,觉得这趟游历,有意思极了。

    ————

    藩邸,首席供奉的寒山别院,曾经获得过“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美誉。

    一位专门负责别院大小事务的中年管事轻敲院门。

    然后他便耐着性子束手等待,四处仍然寂静无声,唯有这位管事的耳畔,悠悠然响起声音:“何事?”

    中年管事压低嗓音,将那从别处隐秘传入他耳中的事情,小心翼翼说了。

    陆法真那个威严嗓音不带感情道:“知道了。”

    管事闻声后,毕恭毕敬地躬身离去。

    ————

    元嘉圃。

    一座悬挂“花甲”二字匾额的小凉亭,有一位姿色平庸的女子身穿素白麻衣,慵懒斜靠在凉亭围栏上,手里拎着一只小锄头,她双目无神,望着亭边的一块芍药花圃。

    花期未至,实在没什么看头。

    小半个时辰后,女子抬手掩嘴,打了个哈欠。

    她站起身,拎着锄头走出凉亭,看似平淡无奇的三两步,凉亭附近便没了她的踪迹。

    唯有那一串檐下铁马,无风而动,叮咚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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